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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會看眼色的人,就有不知情知趣沒有眼色的人,謝時正看著戲呢,就看到王甲忽然站起身來,一臉沉色攔住一個抱著琵琶的粉衣女子。
「我們這桌不需要聽曲,煩請前往別處。」
那女子大冬天的穿著薄薄的衣衫,露出姣好的身材,懷中半抱著琵琶,此時也不理王甲的阻攔,只柔弱無助地望向謝時,嗓音婉轉,「官人,奴家只是想為您彈一曲,您家護衛未免粗魯了些。」
謝時聽謝巨提過,有些女子為了賺錢,會跑到酒樓或是茶肆,不打招呼便為客人彈曲,臨走時客人便得給些錢財作為報酬,這些女子才會離去,俗稱「打酒坐」,有現代陪酒的意味,不過人家是不請自來的。「打酒坐」若是被拒絕了,通常都不會糾纏,自去找下家,這女子不知為何,被王甲攔住了也不願離開,還同謝時搭話。
可惜姑娘的媚眼拋給了瞎子看,謝時無福消受,但見她大冬天的出來賣藝也不容易,便對王甲道:「給姑娘一些銀錢,讓她離去吧。」
誰知那女子不願接王甲給的賞錢,楚楚可憐地看了謝時許久,見他毫不挽留,才幽幽怨怨地抱著琵琶離去。謝時不明所以,反倒是周圍桌的其他客人笑道:「那女子可不是為了要賞錢,分明是看上了官人的神仙樣貌,盼著能結一段露水情緣哩!」
謝時啞然,心道,你們古代民風這麼開放的嘛?
好在接下來有王甲攔著,謝時沒有再受到其他打擾,得以安安生生看完了一場戲,等出了酒樓,天已經擦黑,此時街上燈燭瑩煌,亮如白晝,車馬盈市,人煙浩鬧。廟會的地點在安定寺,離天香樓不遠,謝時主僕二人信步而行,不一會兒便到了。
小雪之後這一場廟會,既不是拜神,也不是慶祝節日,據說是幾百年前第一批南遷到此的中原人為了紀念在此安居而舉辦的,後成定例。這安定寺也是由南遷的北人出資建立的,本是族廟,後不知為何轉變成為佛寺,此時安定寺內有百姓燒香,但更熱鬧的是外頭。除了戲台唱戲之外,還有看棚里上演的各色伎藝雜耍,甚至沿街兩側都設有關撲買賣的棚子,但謝時逛了一圈,更吸引他的卻是路邊吆喝的小吃攤子。
「賣新鮮美味的豬胰胡餅和煎肝臟咯~」
「賣夜蛾,玉梅,科頭圓子和拍頭焦堆咯~」
「賣各色新鮮的水晶膾咯,剛剛凍好的水晶膾,客人可要來點?」
集市上的小販熱情招客,謝時被水晶膾這一小吃的名字吸引了,到他的攤子一看,是一樣乳白色狀如果凍的吃食,謝時好奇地買了一份這果凍一樣的東西,嘗了一口發現其實就是皮凍,不過這小販的手藝著實一般,謝時味蕾和嗅覺比普通人強,只覺得這皮凍做的實在是太腥膩了,裡頭甚至還有未過濾乾淨的碎骨,勉強吃了兩口便擱下了。
王甲環視周圍,提議道:「公子,這裡太擠了,不若到前邊荷塘去,待會那裡可以看到煙火表演。」謝時這會已經對攤子上的東西都沒了興趣,感覺還不如回家自己做,當下便應下來到荷塘邊。
荷塘邊沒有燈燭,燈火闌珊,少有人來,綠楊垂柳,槐陰漸沒,倒是一片清幽安靜。謝時已經看到對岸也不知道是哪個大戶人家的下人,已經在準備燃放煙火了,遂準備看完花火表演便家去。
驀地,正環顧四周欣賞風光的謝時眼神一凝,眉頭狠狠皺了起來,指著不遠處人的身影道:「王甲,你瞧,那是不是宋家的小孩?」
王甲的五感沒有如同謝時那樣被老天爺加持過,但畢竟是韓家甲衛出身,並沒有這時代普通百姓都有的夜盲症,因此這會朝著主子指著的方向,凝神去看,確實是一個大人抱著小孩匆匆趕路,不過王甲沒有見過宋家幼子,倒看不出是也不是。
謝時也反應過來他不認識宋璲,不過本著寧可認錯道歉,也不可放過後悔一生的心理,謝時當機立斷命令道:「王甲,快攔住前面抱孩子那人,那很有可能是偷孩子的人販子!」
月色正好,謝時又眼尖目明,遠遠便看見前幾日剛見過一面的粉雕玉琢的宋壽幼子被一個陌生男子抱著,若是其他時候,謝時還會猶豫一下,猜想那是不是宋家的僕人,但老天有眼,謝時驚鴻一瞥之下,認出了那抱著孩子的男子面孔,正好今日下午在天香樓見過!
王甲不用謝時催促,當即便快步朝那人追去。那人販子估計也一直在謹慎觀察周遭,聽到後頭有人追來,也顧不得暴露,直接跑了起來!這般做賊心虛,此人是人販子確鑿無疑!謝時沒有在原地等,也緊隨其後追了上去。
人販子抱著小孩,自然跑不過頂尖護衛身手的王甲,眼看著就快要追上攔截住,沒想到到了一條暗巷,齊刷刷從路口處又跑出來幾個蒙面大漢,這人販子竟還是團伙作案,有接應人!更關鍵的是,幾人手中都拿著刀,謝時一時之間心都提了起來。
王甲卻沒有怯步,這幾人腳下虛浮,底盤不穩,一看就是平日裡遊手好閒的二癩子,手上沒點真功夫。他直接上前,赤手空拳幾個來回便奪了其中一人的刀,雖然受了點小傷,但是很快便耍著奪來的刀將其中二人放倒,只剩下二人,一是方才抱著孩子的人,另一個人則手上拿著棍子朝他撲來。這會子孩子已經被丟在地上,沒點動靜,估計是被捂住下了蒙汗藥一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