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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時和韓伋並肩而行,岑羽作伴,周圍齊俟帶著不少家兵護衛,王甲默默地加入昔日的同僚隊伍中一起保護兩位主子。他們一行人剛從浮雲寺下山來,謝時聽了一場佛會,沒感受到什麼佛音感召,倒是見識了一番寺廟的奢靡豪富。一小瓶清涼玉露在八珍閣售價十兩銀子,這浮雲寺光做這一場浴佛會,就不知道用了多少瓶清涼玉露,就連僧侶們穿的袈裟也是金絲紋鏽,實在是財大氣粗,壕氣沖天。
「看來這佛門中人,大抵六根也不怎麼淨呀。」
一旁的岑羽聽到謝時這麼吐槽,搖著扇子笑道:「不然為何那麼多人加入青蓮教,這青蓮教宣稱是供奉彌勒佛的,天天燒香拜佛,還要給佛像塑金身,若沒有底下信徒上交的香火油燈錢,哪來的錢搞這些,更別說起義造反?」
這些僧侶和尚最會以所謂的教義給下層百姓洗腦,宣揚自己是帶領窮苦百姓走出苦難的救世主,且往往以一些所謂的符水和符咒裝神弄鬼,哄得信徒們出錢出力,更極端的,如同青蓮教,還會藉助彌勒佛的名義,煽動平民百姓造反。
謝時覺得,這青蓮教一聽就是個邪教組織呀,傳播教義更像是傳銷一樣,竟然還宣揚信彌勒佛者,死後不入十八層地獄,而是位升天宮得到永生。日子過得困苦的底層百姓自然願意相信這種寄託來生的教義,而且他們還會做一些表面功夫,比如施捨米麵、糧油給一些百姓,只不過從百姓手裡獲取更多的錢財,美曰其名供奉佛祖的香火錢。
不過這浮雲寺身處福州,因著此地有地頭蛇韓氏的勢力盤踞,倒是無法發展出青蓮教那般的勢力,且這浮雲寺一直致力於同韓氏交好,比如韓家的二老爺就是浮雲寺住持的座上賓,韓二老爺倒不是信佛,而是一直沉迷鑽研一些在外人看來神神叨叨的玄學之說,為人古怪得很,也不管家族事務,如同隱形人一般。
一行人隨著浮雲寺的遊行隊伍走過長長的主街,謝時正好奇觀賞街邊的小攤上的東西,就感覺衣服被人扯住了,他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賣儺面具的小孩。進入臘月後,福州城裡便時不時會有窮人戴上各種婦人鬼神形象的儺面具,三五成群,敲鑼打鼓,沿街跳儺戲,乞討些小錢好過年,這在民間叫做「打夜胡」。
今日時值浴佛會,跳儺戲的規模便更大了,一條街上有十幾個「打夜胡」的隊伍,就連口袋裡有些小錢的百姓都會在路邊小販里買儺面具加入到儺戲的隊伍當中,祭神跳鬼,以此來除邪驅祟。
那小孩見謝時看過來,似乎是沒想到這位公子這麼好看,素來能說會哄的小嘴頓住了,霎時臉都紅了,他頂著一張黑紅黑紅的小臉,磕磕絆絆道:「仙……哥……儺面具嗎?」
謝時看他人小小一個,跟條小泥鰍似的在人群中鑽來鑽去推銷手裡的面具,累得滿頭是汗,小臉通紅,便點點頭,道:「好呀。」隨後蹲下身來從他手裡拿著的一堆儺面具裡頭,隨手挑了一個威武霸氣的老虎面具,看到旁邊還有一個狸花貓的面具,謝時惡趣味地將它拿起來,遞給韓伋,道:「伋兄也戴一個吧。」
岑羽在一旁看到這一幕,臉色那叫一個精彩,震驚中隱藏不住憋笑,還有一絲圍觀好戲的興致勃勃,就連齊俟他們也嘴角抽搐,臉色怪異,完全維持不住臉上的面無表情,紛紛看天看地看周圍,就是不敢看那兩位,怕自個兒一個忍不住在主子面前笑出來,那就太冒犯了。
韓伋見對面人舉著小貓面具,笑盈盈地看向自己,似乎篤定了自己不會接,他一言不發就給拿了過來。這下輪到謝時愣住了,他原本是想打趣韓伋的,這麼可愛幼稚的面具一看就不符合他高冷酷哥的畫風,估計韓伋打死都不願意戴,謝時就是想看他變臉的好戲,逗逗他,讓他別成天面無表情的,沒想到韓伋居然接過去了!
謝時驚道:「你真的戴呀?」
韓伋默默看了他一眼,淡淡反問:「不是你給我挑的嗎?」
謝時:「……」我總不能直說是為了逗你玩吧,大哥你這樣我壓力好大呀,我給你什麼面具你都戴嗎?這小貓咪的面具你今天要是當著周圍下屬的面戴上了,您這當主子的威嚴可就掃地了呀!
最後韓伋還真面不改色拿過那狸花貓面具給自己戴上了,順帶拿過謝時手裡的老虎面具也給他戴上了,謝時傻傻地看著他,任他動作。周圍的下屬實在無法直視自家戴小貓面具的主子,一個個趕緊也買了一個張牙舞爪的儺面具戴上,這樣實在憋不住笑了也無人發現。
賣儺面具的小孩沒想到只是一會功夫,手裡的面具就全賣完了,高興地朝謝時鞠了好幾個躬,心道,果然遇到這仙人般的哥哥會有好運。
這貓咪面具做的委實不錯,不僅用塗料畫上去的貓咪憨態可掬,左右還有小貓的鬍鬚,別說,這面具一戴上去,身長九尺,自帶生人勿進氣場的韓伋都可愛可親了起來,謝時看著看著,憋不住,噗呲一聲笑了,他又覺得自己這樣作弄人不好,邊笑著邊要同他換面具:「我錯了,我戴著這個小貓面具吧。」
韓伋看著他臉上的笑容,淡淡道:「無事,挺好的,就這樣吧。」
這兩人正說著話,忽的,一穿著破破爛爛,手持布幡的道士口中念念有詞,直直朝著謝時而去,安插在周圍的護衛一把上前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