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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意,誰滿意?滿意什麼?
薛至心中一瞬間產生一種荒謬的感覺。
謝慈本就還在發低燒,拍完照,他系好腰帶,勉強的支撐住身體,抬眸卻看到了天台門口站定不動的一道人影。
那道影子是熟悉的他都不敢多看的人。
一瞬間,謝慈的呼吸都凝滯了,他能感覺到自己通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指尖冰涼、顫抖的像下一秒就會死去一樣。
他的臉色太白了,面色中隱隱有種灰白的絕望,靜默的垂著頭,可憐的像正在等著最終審判的罪人。
薛至猛地咬了一下舌尖,才勉強冷靜下來,他問道:「謝慈,你剛剛在跟誰聊天?」
空氣猛地沉默下來,薛至不清楚自己等了多久,可後來他卻始終記得謝慈那天的表情。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平靜,又或者是徹底的放棄,自暴自棄無所謂的模樣。
對方理了理衣角,雙手平放在身側,面色冷淡,好似恢復了從前的斯文與氣定神閒。
他反問:「你覺得呢?」
分明是平靜的語氣,薛至卻近乎產生一種被人擠壓的窒息的感覺。
昔日的好友不知從何時開始,一步步變得陌生,他們不再心有靈犀、不再對視一笑、不再意氣風發。
謝慈沒有等他回答,他越過他,獨自走進沉默黑暗的樓道。
可薛至拉住了他。
這是薛至第一個發散這種類似於認輸的訊號,他或許是有過掙扎,他的手心被細汗濡濕,可他依舊不肯鬆開對方。
薛至說:「謝慈,別走。」
恍然間,謝慈仿佛想起十歲那天的冬天,少年的薛至將他從黑色的頂樓中牽出來,冰冷的謝家一片黑暗,可謝慈卻仿佛能看見光。
少年薛至對他說:「謝慈,跟我走。」
時過境遷,他們再沒有那種一意孤行的決心了。
謝慈垂下眼皮,他真的很少用這種冷淡的語氣跟薛至說話,以至於聲音都有些不熟練的輕顫,他說:「阿至,我以為你該知道,我喜歡過你。」
從十五歲到二十一歲,所以就不要再做這些引起人誤會的事了。
薛至整個人都愣住了,連手是什麼時候鬆開的都不知道。
謝慈沒看他,卻又好像透過他看到自己,他早已知道自己說出這句藏起來多年的話要面臨的結局,一直到沉默的終點,謝慈才輕輕道:「阿至,就這樣吧,和小秩好好的。」
第13章 第一隻備胎13
薛至從來沒覺得謝慈喜歡過自己。
謝慈從小就比他厲害,永遠挺直的腰板、房間內堆地極厚的文字書籍、甚至是同齡人極少接觸的實驗與數據,謝慈幾乎是按照大家公子的模板圈養出來的繼承人標準。
他斯文、有禮,所有人在他眼中似乎都沒有什麼分別。
薛至跟他幾乎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人,他永遠都是一副懶懶散散、於萬事都是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樣。
就算怎麼逼,他也永遠成不了謝慈那樣的人,他們兩人本該是毫無交集的兩條平行線才對。
薛至有時候也想過,如果當年發現謝慈被關在謝家頂樓兩天兩夜的人不是他的話,是不是一切的都會不一樣了。
謝慈會不會也像是對待別人一樣,彬彬有禮、永遠掛著面具似的笑容,用那種不遠不近、不冷不熱的態度應對他,甚至可能會覺得他惹人煩?
好在,沒有如果。
薛至不知道如何形容聽到謝慈親口承認喜歡自己的感覺,慌張大概是有的,竊喜大概是有的,或許還有些夢想成真的意思。
薛至夢到過謝慈和自己在一起的場景,那似乎是好幾年前的事了,是夏日的暑期,謝慈被他拉去了泳池。
謝慈不擅長游泳,往年即便是來了泳池,這人也是一身短袖襯衫裹得嚴實,薛至一個人游未免無聊,便想著法子將謝慈拉下水。
謝慈一時不察,還真叫他給拉了下去,他不擅水性,當即被嗆的滿面紅暈,漂亮的眼尾微微上挑,活像鉤子似的,青年帶著些怒氣的掐了一把他的腰。
薛至當時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竟有了些異常的反應。
他當然慌張極了,羞愧的簡直抬不起頭,謝慈可是他多年視為家人的好友、發小。
為了掩飾尷尬,薛至便靠在泳池一邊半掩半擋著,偏偏罪魁禍首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對方掐著他的腰使勁撓,水潤的黑眸帶著些破冰的狡黠與笑意,嘴唇紅艷艷的,有種無辜的勾人感。
謝慈完全放下了謝家繼承人的包袱,在他面前,對方不再彬彬有禮、無可挑剔,而是笑著與他打鬧、像每一個十幾歲的朝氣少年郎。
薛至完全沒法將眼神移開。
當晚薛至就做了一個夢,像是現實中壓抑的狠了,夢中他狠狠的欺負他的那位少年好友,變著法子哄著對方喊他『老公』、『男朋友』。
少年每一聲細微的喘·氣都叫他遭受不住,他簡直像一條求偶的雄蛇,纏著他的雌蛇,只恨攜裹著不能將對方吞吃入腹。
結束的時候,夢裡的他像抱著孩子一樣將對方鎖在懷裡,吮吸對方臉頰上漣漣的淚水。
耐心的哄著騙著,喊對方『心肝兒』、『寶貝』,用詞大膽至極。
那是薛至迄今為止做過的最出格的夢,醒來後他甚至完全沒法面對謝慈,以至於一個多月都躲著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