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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晚會上謝慈穿著一身深灰色西裝,手中舉著一杯酒,他面上帶著和善的笑,但周圍卻沒有一個人敢輕視他。
誰都知道謝慈是怎麼走到今天的,之中無善類,雖說謝慈對外表示他一直都只會是蘇氏的執行總裁,但真正是什麼個情況誰知道呢?
畢竟那位蘇董事可是突然傳出有精神疾病被關在蘇家大宅治病呢,這天底下哪會有這樣巧的事?
謝慈在眾人眼中確實算是個傳奇人物,從一開始的籍籍無名到如今與眾名流平起平坐,簡直堪稱麻雀變鳳凰。
他身形挺直,面上斯文又雅致,寫意風流的模樣引得不少年輕的男男女女轉不開眼神。
謝父第一眼看到謝慈的時候還有些恍然,對方實在太像他那個被綁架的兒子了,一顰一笑,連一些小動作都毫無差別。
當初謝慈失蹤對謝父的打擊還是有的,畢竟不管如何說謝慈都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繼承人,更重要的是因為謝慈的失蹤而導致謝家和周家的那份重要的合同沒法再繼續下去了。
這也算是毀了謝父的一番心血。
如今再見到謝慈,謝父簡直覺得這算是命運的眷顧,謝家在這幾年內的發展一直處於一種故步自封的狀態,只要謝慈回來了,周家那位怎麼說都會幫謝家一把。
謝父是個謹慎細微的人,儘管心中再如何激動也強行按耐住,他從旁人的聊天中得知謝慈曾經出過車禍失憶了,不僅如此他還曾是蘇家那位董事的未婚夫,如今蘇氏在他掌握之中,自己還發展了幾個漲勢大好的公司。
前景無可限量。
謝父幾乎能確定那就是他的兒子謝慈,聽到別人這樣說,他整個人簡直都快要飄忽起來了。
仿佛謝慈下一秒就會將蘇氏和公司交給他一般。
只要謝慈恢復記憶了、只要恢復記憶了····
好在謝父還能控制自己,畢竟也是混跡商場多年的老狐狸了,他並未一上前便認親,而是在謝慈面前拐彎抹角的提及他有個兒子和謝慈長得很像,連名字都絲毫無誤,只是失蹤了。
暗示的意味非常濃重,謝慈單手拿著酒杯,嘴角的笑意沒有分毫的變化。
他不急不緩的,語氣中還帶著些真切的擔憂:「抱歉,您一定能找到你的兒子,他有您這樣不肯放棄他的父親,一定會很高興。」
謝慈的暗示更加微妙一些,他在鼓勵謝父向他透露真相,可另一方面他此時又是『失憶』的狀態,便顯得更加無辜一些。
誰都不會怪到他的頭上,要怪,也只能怪一句命運弄人。
果然,這次慈善晚會之後,謝父便開始有意無意的接觸謝慈,他時常藉口看到謝慈就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失蹤的兒子,給謝慈發一些謝家的照片、謝慈曾經的起居室等等。
還有一堆陪伴著謝慈渡過整個童年的書籍。
謝慈任由006依偎在他的頸側,他揉了揉006的小耳朵,像在逗弄一隻真正的寵物,唇畔露出一個模模糊糊的笑來。
這個任務的節點就要來了。
第32章 第一隻備胎32
S市的天氣潮濕又悶熱, 雨水像蒸籠中滴下的蒸氣。
謝慈察覺到自己又做了那個夢了。
黑沉的淤泥包裹著他,他動彈不得、深陷泥沼,只能任由紛雜繁複的記憶化作潮水眼睜睜的見它們淹死自己。
隱隱的雷聲傳到他的耳畔, 謝慈伸手摸到了額頭潮濕的汗水。
還未等他緩過神來, 他察覺到自己的床尾處似乎站著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對方穿著一身黑色長袖衫,像一堵腐壞崩塌的老牆,隱沒在陰暗的爛尾樓中。
謝慈只覺得心跳瘋狂的加速,驚悚的窒息感幾乎蒙蔽他全部的感官。
失而復得的記憶像是尖銳刺耳的怪物一般鑽進他的腦仁,瘋狂的逃竄在他的身體中。
這種感覺實在太過痛苦,完全失去掌控、完全被控制, 沉浸在昔日的崩潰情緒中。
在距離徹底失控的前一秒,謝慈感覺到有人死死握住自己的手腕, 男人安慰他的聲音有些崩塌的溫柔,對方的情緒明顯比他好不到哪去。
他們一同掙扎在泥潭中, 謝慈被記憶折磨, 男人被謝慈折磨。
樓下汽車打過的燈光掠過窗口, 明亮的光芒一瞬間澆灌在男人的身上、手臂上,被推上去的袖口處露出來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傷口淤青,像是被人用什麼重物錘砸出來的,簡直叫人齒寒。
這應該是極痛苦的,更遑論周遙山懷中的青年此時像只破壞力極強的小獸, 對方不停的掙扎、撕咬,試圖通過這樣發泄的方式將痛苦全部釋放出來。
周遙山蒼白如鬼的面上沒有絲毫的痛苦, 那雙黑色的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謝慈, 眼眶下滲出絲絲縷縷的紅意。
大雨蓋住了一切, 仿佛也能解釋男人眼尾的隱沒的水汽。
「小慈、忍一忍。」
這是謝慈這麼多天來第一次如此劇烈的回憶反應, 周遙山知道這和蘇秩之前給謝慈注射的藥劑有關。
周遙山早在謝慈發生異常反應的第一天就去尋求各方醫生的幫助了,他甚至找到了曾經幫助蘇秩做實驗的醫生。
可是得出的結果從始至終只有一個,人類的大腦太過複雜,以現在的科技根本沒有辦法祛除這樣的副作用。
初步判斷,只有讓病人發泄出丟失的記憶中的痛苦,才能稍微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