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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您不知所謂的稱呼。」
宋厭的手扣緊被褥,他眼尾的紅色痕跡像是受傷後流淌出的血液。
助理先生的表情和聲音都很平靜,看起來毫無威懾力,可宋厭卻偏偏拜倒在對方這樣的冷漠之下,他總是喜歡謝慈這樣居高臨下、對他不屑一顧又嫌惡的模樣。
宋厭迷戀這樣的謝慈,卻又有些懼怕,他擔心對方真的會毀約。
畢竟他從來不是謝慈唯一的選擇。
宋厭的呼吸有些重,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啞著嗓子道:「好、我答應你,媽媽、阿慈,你別不要我,我會聽話。」
謝慈的眼神落到對方鬆散開的睡衣上,宋厭的身體白的過分,甚至有種即將消失的透明與脆弱感。
對方總是這副病懨懨、隨時會死去的陰鬱模樣。
謝慈收回思緒,他的面容開始變得和緩,又重新成了外人眼中溫和精英的『謝助理』。
助理先生的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對宋厭微微點頭:「那麼我就先離開了,祝您能有一個美好的上午。」
外面的天色有些陰陰的,濃密的陰雲包裹著不懷好意的風雨,路上的行人與車輛都好似被灰色蒙蔽,一切華美生機都失去了它們本該擁有的美好。
謝慈擰開門把手,走廊的燈十分刺眼,光線落在他斯文精緻的臉龐上,陰影顯得斑駁又陰翳。
助理先生將將抬頭,便撞入了這座宅子的男主人眼中。
那雙眼被華美的金絲眼眶架住,深邃的眉眼讓對方看起來並不那麼像純種的亞裔,深黑的眼中像是包裹著一灘淤泥,扭曲的蛇影在他的眼中動搖,看起來甚至有些平靜的病態。
謝慈的眼掃過陸滄身側的沈見江,對方依舊是一副溫柔良善的模樣,像一幅被描繪細緻的傳世畫作,他總會叫人想起王冠上鑲嵌的白寶石、海灘玫瑰花瓣上的露珠,或是森間彌散的霧氣。
與陸家這位如刀刃般的男主人相配無比。
他們越是相愛,便顯得謝慈越是愚蠢。
你看,到頭來,他無論做什麼都像是個自我折磨的炮灰配角,主角身上總是光芒萬丈的,誰會在意一個炮灰舔狗的想法?
正如宋厭所說,既然他掏心掏肺都沒用,那就該用自己的辦法,讓對方不得不將視線永遠投注在他身上。
捧著他沒用,那就該將對方的手腳全部困鎖起來,讓他受盡屈辱、讓他失去一切、讓他不得不向他低頭、讓他再也沒法看旁人。
謝慈時常說宋厭是個瘋子,可現在看來,他也沒好到哪裡去。
陸滄的眼神輕飄飄越過他,看向從室內慢慢走到謝慈身後的冷郁青年,隨後眼神又慢慢落回謝慈身上。
斯文的男主人似乎斟酌了一下,他面上甚至還帶了幾分看不出情緒的笑意:「阿慈你這是?」
陸滄的手指彎在一起,指節有些不易察覺的泛白。
謝慈動了動唇,陸滄身邊的沈見江卻忽的彎眼笑了,語氣如他的人一般的溫柔:「昨夜謝助理是和宋少爺一起睡的嗎?」
「真羨慕宋少爺和謝助理的關係啊,我都沒有這樣好的朋友。」
沈見江眉眼彎彎,似乎只是無意一說,並沒有表達什麼意思,但聽在別人耳中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陸滄以為謝慈會著急解釋,對方一向都這樣,像是生怕他不知道他喜歡自己一樣。
然而事實卻是謝慈沉甸甸的垂著眼,他什麼都沒有解釋,對方第一次在陸滄面前顯出這樣從容、疏淡的模樣。
宋厭站在助理先生的身後,乍一看過去,像是一面灰白的牆,眼下猩紅的胎記讓他顯得格外陰翳病態,宋厭的唇色很淡,甚至透著黯色的灰。
他對陸滄僵硬的扯扯唇角道:「父親,昨晚我失眠,謝助理知道了就來陪了我一會兒。」
這哪裡是一會兒,分明是一晚上。
陸滄臉上的笑意虛偽的好似一戳就會破,他皮笑肉不笑的道:「阿厭和阿慈的關係什麼時候竟這樣好了?」
宋厭抬眼看他,陰鬱的眼中透著沉悶如死魚的光:「父親,我與謝助理年齡相當,玩得來。」
這是在說他年紀大了,跟他們玩不到一起。
陸滄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了,深邃的面容一瞬變得面無表情。
男人暗色的眼轉過助理先生平淡斯文的面容,沒有多費口舌的心情,只是微微頷首,帶著沈見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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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后,不少人都察覺到謝助理微妙的變化。
謝慈從前可以算是個工作狂,他就像不會感到疲倦的機器人一般,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保持連軸轉的工作狀態。
但現在的謝慈卻不一樣了,他的工作效率向來很高,到點下班也不是什麼難事。並且,眾人發現,謝助理下班後,公司門口總會停著一輛黑色的超跑,辦公室內也時不時會送來幾束署名為『謝慈』的玫瑰。
眾人私下都猜測,估計是有個超級富二代正在追求謝助理,看樣子謝助理也不是毫無所動。
有人曾親眼見到那人長是什麼樣,雖然只是單看一個模糊的側臉,也能分辨的出,對方絕對是個帥哥。
而且還是那種陰鬱深情的大帥哥。
謝慈平時在公司的人緣很好,許多同事都有受過他的恩惠,大家早就知道陸總和謝助理之間那點事兒。因為平時接觸到謝慈比較多,加上謝慈確實很會做人,大家多少都有點心疼單相思的謝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