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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聽不出什麼,但大太監心裡清楚,皇帝這是又妥協了、縱著對方的心思。
只因為謝慈喜歡,只因為謝慈唇畔的一抹笑意。
當然,這種縱然的心思在半月之後就徹底成了悔意。
首先,因為後宮嬪妃眾多,身為皇帝,前幾日為了顯得『公平』,他必須要留宿在那些位份較高的嬪妃宮中。
巫晏清生怕謝慈誤會,一早便解釋過自己不會碰他們,謝慈仍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那些嬪妃們也沒有什麼不滿。
從這開始,巫晏清就很少見到謝慈了,對方每日輪著去不同的宮妃殿中,說是拜訪,巫晏清其實心中清楚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但他也只覺得謝慈不過是貪玩,只隨意提了一嘴。
謝慈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
那以後謝慈確實不再過分頻繁的去竄門,但那些妃子們卻開始主動來紫宸殿拜訪謝慈。
於是便出現這樣的情況,巫晏清每每處理完政務想同謝慈溫存一番都毫無機會,加上他潔癖嚴重,每次見人多都忍受不了多久便轉身離開紫宸殿,一直到深夜才回來。
謝慈對此簡直樂見其成,只要巫晏清不高興,他就高興了。
謝慈懶散地坐在榻上,身旁伏著一個年歲極小的宮妃,相貌極為清秀,屬於小家碧玉的類型,並不起眼,但她便是當初告訴謝慈自己會寫話本的那個秀女,如今的清嬪。
清嬪非常喜歡寫一些強取豪奪的狗血話本,對此謝慈表示非常心動,並且頗有心得。
就在謝慈說出什麼蠱蟲play、鎖鏈play,而且要求是將這些玩法用在書中的皇帝身上時候,清嬪一臉震驚,實在是聞所未聞,駭人聽聞。
她當然不知道這些都是巫晏清對謝慈做過的,只是她對帝王有種骨子裡的恐懼,不敢這樣亂寫,但她禁不住謝慈的懇求,最後還是動筆了。
一邊害怕一邊覺得刺激,清嬪最後對這種禁忌的感覺也是欲罷不能了。
天色越發晚了,清嬪收拾好紙筆,起身將那一小疊劇情交給謝慈,恍惚有種腎虛的感覺。
但她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並且在臨走前叮囑謝慈,這一疊玩意兒看完一定要焚燒掉,不能留下來被人抓住首尾。
謝慈當然應下了。
待人走了,謝慈緩緩起身,他狀若思考了一番後才屏退宮人,確定周圍連同暗衛都不在的時候才慢慢抽出那一疊其中一張紙墨未乾的紙張,拿過燭火,將紙張靠近。
外面的天色愈暗,只見那燭火搖晃中,油墨未乾的紙張上竟慢慢顯出一行極淺淡的小字來。
「皇帝已有所覺察,今日來便要行動,兄長只需每日去御膳房拿一碗溫湯給皇帝喝下即可。此湯非毒,只是叫皇帝臥病在床,無法動彈。」
謝慈蔥白的指尖收起這張紙條,眼睫輕顫,慢慢將其放在燭火上焚燒,直至化作一抹灰塵消散不見。
第98章 第三隻備胎32
明德殿的大門被輕輕推開, 來人的腳步不輕不重,新皇疲倦的按揉了一下微皺的眉心,白如玉雕的面孔被晃動的燭火籠罩, 死氣沉沉間又好似多出幾分亮色。
「阿慈。」他如此說,冷郁的眉間緩和, 好似綻開一朵小玫瑰。
謝慈就是沉浸在他深黑眼中的雲與海、是他的小玫瑰。
謝慈今日很難得的穿了一身魚白的長袍,巫晏清一直都清楚謝慈更喜好那些亮色的衣衫, 草青與絳紅,穿戴在青年身上, 會叫他的眉眼處萌發出另一種生機與美色。
謝慈從來都不喜歡單調寡淡的顏色,譬如魚白、本白、深黑。
但巫晏清更偏好這些。
青年這般分明是奔著討好他、或者說,夾帶著某種小心思來的。
巫晏清並不厭惡青年偶爾對他耍弄的一些小心機, 他總是願意縱著對方, 在對方不會離開他的前提下, 哪怕對方會劃傷他的喉管。
謝慈的手指很白, 尤其是當那修長的骨節捧著琉璃的湯碗的時候, 交相輝映, 恍惚會叫人生出一種剔透晶瑩、妄想含在口中的錯覺。
他的貴妃眼中含著水波,聲音比之從前不知溫順多少倍, 虛情與假意交替, 輕聲對他說:「陛下, 今日御膳房熬了玉米牛骨湯, 我嘗過了, 味道還不錯, 就送一點來給你嘗嘗。」
巫晏清定定看著他, 好一會兒才微微勾唇:「阿慈有心了。」
謝慈不太敢與他對視, 他總是這樣膽小, 做了壞事也幾乎將『心虛』寫在臉上,叫人不忍心苛責。
旁邊的大太監躬身對皇帝說:「陛下,銀針已經備好了。」
巫晏清垂眼,仿若沒看到謝慈顫抖不安的手指,語氣平常道:「不必了,以後貴妃送來的吃食都不必試毒。」
大太監低聲道:「陛下,這於理不合。」
巫晏清揮手表示不必多說,大太監也只好無奈的退下。
謝慈忍不住的咬了咬上唇,分不清心中滋味。
巫晏清拿起湯匙喝了一口,他好像什麼都不知道,毫無顧慮地朝著謝慈給予的火焰走去,任由火苗吞噬他的骨肉。
他甚至微笑著說:「阿慈親手送來的湯果然很好喝,阿慈若是能日日來送湯朕會更高興?」
謝慈沒說話,只是手指微微蜷縮在一起,有些害怕。
怕巫晏清知道了什麼,也怕害怕對方眼中那樣深沉曖昧的情緒湮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