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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現在只是他用蛛網籠住的囚蟲,再沒有往昔的沉穩與冷靜。
謝慈輕輕推拒開男人的手腕,聲音放輕:「我們還是冷靜一段時間吧。」
謝慈的力氣分明不大,卻叫齊景澄踉蹌似的往後退了幾步。
青年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角,往客臥走,他側首,髮絲落在頰側:「這幾天我睡客臥。」
齊景澄怔怔的看著謝慈的背影,好一會兒,他忽的道:「你是不是因為我撕毀照片而生氣。」
差別就這樣大嗎?是不是無論他怎麼樣都得不到對方的真心?
謝慈的腳步頓住,他像是正在強忍著什麼一般,背影都仿佛有些繃不住的塌陷感,青年逆著光的面容有些莫名的發冷,他對齊景澄道:「那是我們在一起以後一起度過的無數個時間的紀念,你說過要好好珍藏一輩子。」
青年的聲音似乎有些哽咽,好一會兒他側過臉,關上了客房的門,阻斷了一切的聲音。
所以他也就沒看見丈夫失魂落魄的臉,狼狽不堪。
男人對著原木的房門輕聲道:「但我不是他。」
齊景澄閉上眼,竟是有些疲憊的卑微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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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慈與齊景澄開始分床睡,兩人明明在一間屋子內,卻陌生的連普通人都不如。
齊景澄不是沒想著求饒,他勉力的拉下所謂的面子,甚至一日三餐、家務活都搶著做。
可謝慈卻沒有絲毫反應,在對方眼中,他就宛若一團空氣。
這對齊景澄來說簡直就是極刑,要說他也不是什麼少年人,愛情在生活中本身只是調味劑、可有可無,可他就是沒辦法。
他沒法放過謝慈,更沒法放過自己。
謝慈是個溫柔入骨的人,可也正是這樣的人發脾氣了才最為倔強、難哄。
他用溫柔的假面,豎起一面堅冰,他要將自己凍死在裡面,也不允許旁人靠近一步。
像是緩慢的自·殺。
轉機出現在齊家的一次家庭會議,其實說是家庭會議,不如說是對那個所謂的私生子的內部歡迎會。
齊景澄的爺爺這段時間的狀況好了不少,又或許是迴光返照。齊景澄在對方面前做足了樣子,也算是緩和了爺孫倆的關係。
加上齊景澄的母親是真的心疼兒子,在齊景澄拐彎抹角的勸說下,這麼多年了,實在不想兒子真的與齊家徹底斷絕關係,對方也只能承認謝慈這個兒媳。
如此一番,事情也就算是定下來了。
其實齊景澄同謝慈說這件事的時候還擔心對方依舊會將他當做空氣一般對待,沒想到謝慈卻輕輕放下手中的碗筷,思考片刻後頷首應了下來。
妻子的表情依舊淡淡的,有溫柔在其中,卻依舊泛著一種說不上來的冷。
齊景澄知道對方並沒有原諒自己,但只要謝慈肯搭理他就可以了。
人的底線總是會在更加卑劣的情況下寸寸往後退縮。
齊景澄為妻子的軟化的態度而感到高興,為了這次家庭會議,他準備了三四套與謝慈的情侶裝,有常服有西裝,每一套的價格都十分好看,都是他自己親自挑選、問過謝慈的意見,也算是用了心。
最後兩人是穿著一套香檳色的西裝出席這次齊家的家庭會議。
齊景澄表現的很殷勤,他十分主動的為謝慈開車,一舉一動都顯得紳士雅痞極了。
謝慈是第一次來齊家,他的面色十分鎮定,眼底卻划過幾分難言的躊躇感。
齊景澄理解青年的心情,他輕輕握了握謝慈的手,像是一種無聲的支持與鼓勵。
謝慈抬眸看向他,好一會兒,像是終於做下什麼妥協的決定一般,青年垂眸挎住丈夫結實的胳膊。
這樣的動作使得兩人的身體貼的很近,就好像這段時間兩人依舊是和睦恩愛的夫妻,從未有過任何爭端與口角。
齊景澄知道妻子是在給自己面子,但他依舊沒出息的感到高興。
他們一起走進齊家大宅,唇邊笑意彎彎,倒真有種登對的感覺。
齊景澄和謝慈是最後趕來的,這會兒齊家的幾位長輩幾乎都在,齊明成坐在一側,唇邊的笑容在看到謝慈挽著齊景澄的胳膊的時候,慢慢變成一條寡淡的直線。
黑而濃烈的情緒在他的心中升騰,齊明成努力壓制住情緒,可當他真切的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他依舊會覺得無法承受。
無法承受另一個冒犯貨假裝自己,摟住心愛的妻子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是了,其實他才是真正的、這個世界的『齊景澄』,他與妻子相識於大學,是他先追求的謝慈。
一開始說來也怪,這世界上人那樣多,他偏偏只看到謝慈。
等後來知道兩人之間的淵源,他便也不覺得奇怪了,甚至會興奮於他們命定的緣分。
他與謝慈小時便相識了,他也知道,謝慈留著一頭長髮是為了他。
多麼美好夢幻的童話,他與妻子相戀多年,兩人很少會有什麼口角之爭,他深愛妻子,也願意在這段關係中讓步。天知道當齊明成知道自己與妻子小時的淵源是有多麼的欣喜若狂。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想當面告訴妻子。
只是,當第二日的初陽剛剛升起,他卻發現了一件堪稱恐怖、詭異的事情。
他發現自己被禁錮於一具陌生的軀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