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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薛至再次提起。
謝慈是想拒絕的,薛至卻搶在他前面道:「阿慈,就這一次。」
青年的眼中帶著淡淡的落寞,他的張揚與肆意已經完全收回進骨子裡。
在謝慈面前,他已經懂得如何收斂自己,如何讓謝慈為他心軟。
薛至覺得自己卑鄙,卻也為此竊喜。
至少這證明了謝慈還是在意他的。
遊樂園周末的票排的很長,天氣已經逐漸變得熱起來了,薛至就讓謝慈站在太陽傘下面,他一個人去排隊。
但謝慈也是個固執的人,沒一會兒他就跑來和薛至一起排隊了。
兩人並肩站在一起,薛至其實很想牽他的手,但他忍住了。
還不到時候。
其實薛至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很不好,說得好聽他和謝慈是朋友,說的難聽一點,如他本心所言,他是在追求謝慈。
在謝慈有男朋友的情況下,追求謝慈。
他是個卑劣的第三者,可薛至卻絲毫不覺得羞愧。
兩人一起拿了票進遊樂園,他們玩了許多項目,謝慈喜歡玩刺激一點的,薛至反而有點怕,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小時候去玩留下來的陰影。
但謝慈喜歡,薛至就陪他一遍遍的去玩。
謝慈拒絕薛至的陪同,但對方依然堅持。
他們一起去坐過山車,薛至是有點恐高的,但明顯他不想放棄與謝慈相處的一分一秒。
於是在謝慈看過來的時候他堅定的表示沒問題,只是在過山車開始啟動時,薛至下意識靠近身側的青年,他不敢放肆,便只能用手指緊緊抓住對方的衣角。
三分是真,七分靠裝。
謝慈察覺到了,他當然知道薛至恐高,同時他也無法理解薛至這樣的行為。
謝慈不會覺得薛至這段時間的表現是喜歡自己,他們從小一起長大,這麼多年了薛至都沒喜歡過他,怎麼可能會突然喜歡他。
面對薛至,他總有種束手無策、無能為力的被困在原地的感覺。
可到底他還是沒拒絕對方小心翼翼的靠近。
謝慈知道自己有點問題,他迷戀身體與心理上刺激到心底發毛的感覺,所以,當過山車上到最高頂向下俯衝的時候,他鬆開了柄手,任由慣性與風力拉扯他的身體往下墜。
恍惚之間,他產生一種,自己的靈肉即將分離,他會重重的被拋在半空,屍體摔成好幾瓣,皮肉嵌進地底,就此解脫。
謝家跟他再沒半分關係,他和周遙山之間的關係不會有人知道,不會有人知道他的好友曾經試圖強·奸他,他和薛至也將再沒有半分關係。
一切都會回到既有的位置上,橋歸橋、路歸路。
謝慈並不是個輕易會想到死亡的人,他的耐性很強,可再如何堅韌,到底也還是個青年。他本該和同齡人一樣擁有愛他的父母、愛慕的戀人、親近的好友、肆意的去笑去鬧,即便是闖禍也沒關係。
可他一樣都沒有。
謝慈的生命太過蒼白,蒼白到近半的人生中,只剩下薛至。
一雙溫熱的輕輕握住他鬆散的腕骨,有力的、溫暖的,或許還帶著些許壓抑的恐慌。
是薛至,青年黑眸睜著,眼白中有些血絲,他的表情被猛烈的風吹得有些扭曲,又或許是太害怕了,導致他的表情管理有些失控。
薛至緊緊攥著他的手,聲音被風吹得四散零落,可他依然說:「阿慈,別怕,馬上就結束了。」
對方在這樣的角度看起來,其實有些滑稽。
明明是自己怕得要死,卻還敢睜眼看他,安慰他別怕。
還是像個傻子一樣。
謝慈的心情一團亂,他紛亂的腦海中一會兒想起謝父謝母對他的冷眼相待,逼迫訓斥;一會兒又想起周遙山將他困在懷裡,喊他『小慈』的模樣。
可更多的記憶是從陪同他從艱難昏暗的幼年慢慢走來、一直在自己身側的青年。
一切的一切匯聚成眼前的薛至。
謝慈承認自己犯賤,明明決定放棄了,卻還是會為這份死灰復燃的愛情心動。
他們一直玩到暮色降臨,最後一個項目是旋轉木馬。
謝慈和薛至之間地氣氛相比較之前已經好了太多了,薛至說話,謝慈也會回應一句。
玩旋轉木馬之前薛至給謝慈買了一串棉花糖,青年笑著將彩色的宛若雲朵一般的棉花糖塞進心上人的懷裡,他手裡拿著不知道什麼時候摸出來的相機對他示意了一下。
薛至說:「阿慈,你去,我來給你拍照。」
以前從來是謝慈笑著這麼對薛至說,如果讓薛至形容當時的謝慈,他大概會說,他的阿慈就像是一棵亘古佇立在他生命里的大樹。
他永遠陪伴著他,永遠是他的依靠。
謝慈本來是不想坐旋轉木馬上的,玩這個項目的基本上都是一些可愛的小姑娘和小男孩,薛至看出來了,於是他直接拉著謝慈的手,兩人一起坐上了五彩繽紛的旋轉木馬。
謝慈掙了一下,薛至沒鬆開,反倒是對他笑的有些傻氣。
樂呵呵的,也不知道在笑什麼。
謝慈最後還是妥協了,薛至跟獲得了什麼寶藏似的,拿著相機就追著木馬拍,仿佛要將謝慈的一顰一笑都拍下來,藏進箱子裡才好。
謝慈下來的時候聽到旁邊的小姑娘指著他和薛至對媽媽說:「媽媽,這個好看的哥哥對坐旋轉木馬的哥哥笑的好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