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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慈下意識問:「你不陪我?」
多親昵曖昧的話,叫人心尖直打顫。
謝池抿唇:「下午朝堂事務繁多,池可能陪不了兄長,若是兄長有什麼想要從集市帶的吃食物件·······」
謝慈彎眼:「這麼好啊,嗯·····那你給我帶芙蓉甜點糕、梅子湯,要酸一點的,還有桑莓、冬棗糕、粉面·····就先這些吧。」
紈絝剛起身,腦袋後面有幾分蓬鬆否髮絲輕輕翹起,他用這樣驕橫的語氣同謝池說話時眉目生暈、格外動人。
就好像他是天生該被男人寵愛的。
謝池抬手,輕輕幫謝慈壓下頭髮,聲音穩而沉:「吃這麼多甜食兄長當心蛀牙。」
謝慈於是瞪他:「小爺又不是全吃了,分你一些就是了。」
他口中說著分給謝池一些,其實就是每個都想吃,每個都吃不完,讓謝池來處理殘局來的。
又嬌又傲,自我為中心,偏偏謝池沒法拒絕,甘之如飴。
其實謝池也不清楚他為什麼會對這位驕橫無度的兄長有如此多的耐心,就好像他從骨子裡、打從出生開始就屬於謝慈,他對謝慈的愛生來便有。
並不是因為兄長年幼時候護著他、也不止是單純的兄弟情義、愛慕之情。
他與謝慈像是本就同根而生、註定交融在一起的鴛鴦藤。
孟不離焦,死生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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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秋冬的日光溫度薄冷,街上的行人都裹緊了衣袖,謝池穿著稍厚的藍色常服,走入一家酒樓。
酒樓的小廝肩頭搭著一塊白布,熱情的招呼著入門的客人,見到謝池時眸中暗色微閃,笑著迎上去領著謝池上了二樓天字號包廂。
謝池甫一入門便看到窗側坐著的一道冷清的背影,長身玉立、風度翩翩,正是皇城中人人稱道的沈家郎君。
沈玉書食指摩挲著杯沿,見到謝池眸色微緩下幾分,開口道:「謝大人,請坐。」
謝池眸光微頓,依言座到沈玉書的對面,他撫平衣袖道:「沈郎君今日急尋我是為何事?」
沈玉書放下茶色的瓷杯,釉白的指泛出淺藍的青筋,有種破碎的冷感,他深黑的眼中似乎藏著某種漩渦,直視著謝池道:「今日玉書來尋謝大人自是有要事相告,這裡有份密卷,謝大人不若先看完再與玉書相談。」
說著,他伸手,慢條斯理的將羊皮密卷推給對面的謝池。
謝池遲疑了一瞬,還是伸手拿起密卷,只第一眼,面色便急劇變化。
他的眼廓瞪的很大,白眼球中泛出密密麻麻的血絲,額頭的青筋都鼓起幾分,謝池的呼吸有些急促,他死死盯著沈玉書的眼,嘶啞的嗓音讓人聯想到暗色中生存的蝙蝠:「荒唐!沈大人是從何處得知此等、此等秘聞?」
沈玉書怡然,他向來毫無人色的面上顯出幾分了冷淡的笑意,似乎對謝池的表現十分滿意:「謝大人合該知道,玉書自有一番手段。」
謝池猶如困獸一般的咬牙,眼中無數的情緒匯聚在一起,十幾年來壓抑的情感幾乎一瞬間爆發出來,什麼沉穩、冷靜、克制,全部被丟到一邊。
他的腦海中只有那密卷上的內容,謝慈並非他的親兄長,他與謝慈從來都沒有血緣關係。
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摟住謝慈,親吻那夢中不知出現過多少次的唇。
他不是違背人倫的畜·牲。
謝池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勉強的冷靜下來,他方才抬眸看向沈玉書:「沈郎君果真不凡,你想我如何助你?」
謝池向來是個聰明人,沈玉書謀反的心思昭然若是,對方的勢力已然發展如此,精巧地躲過老皇帝的爪牙,保皇黨與沈派接下來必然有所一爭。
中立派確實好站腳,但也容易直入深淵。
謝池並不算什麼忠君的臣子,事情發展如此,他倒不如投向沈玉書,對方若當真順利稱帝,他反倒能脫離現在的身份,以另一重身份光明正大的與謝慈成婚。
光明正大,這四個字念在舌尖,都叫謝池生出一種熱淚盈眶的感覺。
不會有人明白他在多少個日日夜夜唾棄自己骯髒的心思,他像是一頭被剝·光了皮的野犬,血肉都被倫理的熱油燙的潰爛。
他按捺不住的觸碰謝慈後,只會生出更加虛空的崩潰來。
因為他知道自己永遠見不得光。
多可憐,他甚至都沒法像旁人那般對謝慈親口表露愛意,他的愛是毒藥、是潰爛的傷口,是會讓整個謝家分崩離析的炸·藥。
沈玉書唇邊泛起意料之中的笑意,他的眸色泛著粼粼的冷光,所有物被覬覦的不悅感被死死壓制住,他對謝池道:「你只需告知中立派轉投意向,儘量拉攏,在最後表態即可。」
「這對於謝大人來說,應當不難吧?」
謝池閉了閉眼,好一會兒道:「好,我答應你。只是沈郎君,在下有一事相求。」
沈玉書:「何事,謝大人儘管說便是。」
謝池道:「我希望在助你成就大業之後,沈郎君能賜下一道旨意,讓我與謝小侯爺成婚。」
沈玉書脊背稍動,竟是露出幾分微笑:「這是自然,謝大人是棟樑之才,玉書自然不會虧待了。只是沒想到謝大人竟對相處多年的兄長生出這等情誼,實在叫玉書好生驚訝。」
謝池面色複雜,好一會兒垂眸道:「不過是想爭一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