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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謝父笑道:「小慈,去吧,跟周先生好好相處幾天。」
謝慈面無表情的跟著周遙山上了車,他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眼睛直直看著前方的馬路,手指攥緊,語氣十分平靜的問道:「周先生這是什麼意思?出爾反爾?」
周遙山語氣輕鬆,甚至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像縱容的看著孩子鬧脾氣一般的道:「小慈,我當初說的是結束之前的關係。這並不代表我們不能開始另一段關係,不是嗎?」
第23章 第一隻備胎23
謝慈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會有踏進周家老宅的一天。
他隨著周遙山的步伐, 像從前無數個夜晚一樣,走進這座逼仄的監牢。
可這次又是有所不同的。
陰森潮濕的畫作不見蹤影,燈光的色澤變得溫潤, 書籍填充了一切的空白與雕木架, 膠捲與森間風景的照片幾乎隨處可見。
大廳正前方的牆壁上本是一副巨大的歐式領主自繪像, 陰沉逼仄,現在卻換作色彩濃郁、文靜、雅致的林間城堡的油畫像。
可以說, 這座老宅像是從一個怪物的巢穴變作一個充斥著星辰與清風的孤島。
很顯然,這是這棟宅子的主人用心布置後的成果,可那個被討好的青年卻始終是無動於衷的。
謝慈甚至是有些懨懨的別過臉, 細長的指節用力的繃著, 通身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抗拒感。
他說:「周先生到底想做什麼?」
周遙山也不在意對方的疏遠,他坐在溫軟的沙發上, 先是點燃了一根細長的煙,在看到謝慈微皺的眉時又按滅在透明的菸灰缸里。
挺直身體向後仰靠,額前的捲曲的髮絲垂下幾分。
周遙山的語氣十分放鬆, 好像他沒有什麼目的,只是閒聊:「小慈好像對我有什麼誤解。」
他唇畔含著笑意, 若無其事道:「我們是未婚夫妻,就要結婚了, 我接你來周家老宅, 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謝慈有一瞬間無法理解對方話中的意思,上完藥後依舊刺疼的後背愈發的酸疼起來,他黑色的眼看著沙發上坐著的男人。
他問:「周遙山, 你什麼意思?」
青年的聲音沙啞低沉, 給人一種浸泡在潮濕咸腥的海水中、即將窒息死去的錯覺。
周遙山攏起笑意, 面色淡下去, 他抬起指尖掃了掃腕邊的菸灰,平靜道:「小慈,周氏會和謝氏聯姻。」
這句話簡直就像根魚刺一樣扎進謝慈的喉口,周遙山在提醒他,或者是諷刺也不一定,是他的那位好父親親手把他推進的火坑。
謝慈整張臉白的不可思議,他一言不發,只是沉默、寂靜的看了周遙山一眼,青年的眼灰茫茫的一片,像是野火燒後的餘燼。
「周遙山。」他抬眸,斯文的臉出現隱隱的裂縫:「你真叫人噁心。」
「啪嗒」一聲。
銀色雕花的打火機閃爍著火焰,周遙山將細長的菸頭點燃,任由薄霧升起。
男人皺著眉吸了一口煙,他好像遇到了什麼難題,一言不發的、用那雙黑洞洞的眼睛看著謝慈。
謝慈身體開始下意識的發顫,這是他面對周遙山幾乎本能的反應。
他本以為對方至少會生氣,或者又拿出什麼新的威脅招式,但周遙山沒有,他只是古怪的、沉沉的盯著他的臉,連怒氣都不顯分毫。
謝慈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理智告訴他周遙山至多將他當做一個取樂的玩意兒,可心中那股飄忽不定的、糟糕的預感又讓他忐忑。
他整理了思緒,讓自己那張臉顯得不那麼僵硬,試圖與對方談判:「周遙山,你是個商人,利益的最大化才是你的追求。如果你想吞併謝家,我也能幫你,你應該清楚我與我父親的關係。聯姻只是下下策,甚至在未來謝氏還會因此影響周氏的股票。周氏跌幅損失的只會更多,你根本沒必要這樣做。」
青年面容蒼白,可話語中的條理卻分外清晰,他很少在周遙山面前這樣平靜自若:「如果你僅僅是需要一個聯姻對象,或者一個上.床對象,最優選擇並不是我。」
周遙山靜靜的聽著,不動聲色,只是手背青筋露出幾分,菸頭有些歪曲變形。
空氣沉寂了好一會兒,他將菸頭抵進菸灰缸,慢條斯理地理了一下衣袖,語氣輕飄飄的:「小慈,你大概是弄錯了什麼,謝氏算什麼。」
他頓了一下,舌尖抵了抵下顎,似笑非笑的看著謝慈:「我是想讓你當我老婆。」
謝慈驀的鬆開捏緊的指尖,他的表情因為繃不住而顯得有些扭曲,甚至帶著幾分淺顯的嘲諷:「周遙山,你該不是喜歡我,所以才想跟我結婚?」
周遙山黑而空的眼直直的盯著謝慈,笑了笑:「如果我說是呢?」
謝慈扯了扯唇冷笑:「周先生真會說笑。」
青年直起身,他的後背幾乎被冷汗浸濕,可他依舊冷靜的道:「天色不早,我就先離開了。」
他的脊背挺得很直,遠遠看上去像一棵青松,好像即便是傾盆的大雪也無法壓塌青年骨子裡的堅韌。
周遙山摩挲了一下冰冷的指骨,心肺中涌動的不甘叫他的眉眼籠上一層寒霜。
他分明已經將對方身上的反骨一寸寸的敲碎了,周遙山記得謝慈對自己示弱求饒的樣子、也記得對方自甘墮落、瀕臨崩潰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