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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景澄每說一句話都覺得喉頭的猩味在加劇,心肺的壓迫感是如此劇烈。
黑色的規則像是一瞬間燃燒起來,被風吹走,什麼都不剩了。
謝慈驚懼的看著男人,他像是被籠罩在陰影中的、被折斷翅膀的金絲雀,掙扎著也無法逃生。
齊景澄的話對他的衝擊無疑是極大的,謝慈只能混亂、機械的搖著頭。
只是,很快的,眼前宛若泰山般的男人陡然一頓,隨後像是時間都變慢了一般,男人倒下了。
像是巍然摧折的山脈,徹底崩塌。
謝慈在一瞬間感覺到一股無法言說的力量,十分強大,像是當初白洞的力量初次降臨。
他只覺得渾身都被攝入一種酥麻的陰冷感,叫謝慈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是,這次的力量甚至蘊含著恐怖的法則之力。
先前便說過,這是一個擁有詭異平衡的雙面世界,謝慈一直有種准到可怕的直覺。
他現在整個人都如同陷入泥漿,但他卻絲毫不著急,因為謝慈知道,這是世界即將融合的象徵。
世界與規則是所有的任務者都需要避諱的東西,他是世界復甦的員工,從本質上是一種維修工的角色。
世界與規則並不會排斥他,自然也不會傷害他。
只是謝慈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那種概率上只有百分之零點幾的失誤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白洞風暴,空間粒子暴動。
謝慈有一瞬間簡直想罵娘,身邊所有的光線與空間都化作模糊的粒子,謝慈如果不是反應夠快用積分開啟了超高等人類防護罩,他恐怕也就會化為一顆顆『粒子』,徹底散在這個空間了。
但超高等人類防護罩本身就極為燒錢,謝慈只能肉疼的看著自己的積分飛速減少。
他試探性的牽引著新人類的精神力觸角,探出一小個極為微弱的分支去試探白洞風暴的強度。
結果不出所料,他的精神力小觸角直接被攪碎。
謝慈垂眼,整個空間只剩下他和齊景澄兩個算是完整的『活物』。
空間被一寸寸的白色絲線徹底吞食,視覺上有些像是母親拿著繡針,慢慢將一朵白色的『小花』填補完全。
而謝慈就是即將成為被填補的部分。
這個空間沒有所謂的時間觀念,防護罩搖搖欲墜,已將無法承受白洞風暴。
謝慈計算著最後的時間,心中下定了一個打算。
他將頭部核心中的大部分精神力注入自己的身體、眼睛,黑白分明的眼中沒有絲毫人類應有的恐懼與惶恐。
這種面對自然無力的挫敗感,完全沒有在青年身上體現。
謝慈口中數著『3、2、1』,聲音甚至有些隨性的散漫。
白色的白洞絲線就在眼前,甚至幻滅出一種奇幻的斑斕感,青年輕笑著搖搖頭,他將手中的糖紙剝開,將一粒糖果含入唇中。
他喃喃道:「沒想到,這種級別的都能給我碰上,回頭公司不得將我記入史冊?」
不對,該是記入新人類史冊。
只要他能——活著回來。
穿著白色睡衣的長髮青年輕輕揮手,透明的防護罩一瞬間消失在空間。
無數尖銳、恐怖的絲線便要爭先恐後的要鑽入他的身體。
長發被絞碎,那些斷裂的、綺麗的發尾在空氣中一瞬間變成灰燼。
無數的絲線穿透謝慈的精神力、皮膚表層。
謝慈依舊是美的,他甚至唇邊還帶著幾分笑意,像是沒什麼所謂的、奪得寶石逃出叢林的勇者。
只是,沒過三秒,他頓時變了臉色,語氣開始變得咬牙切齒:「三秒夠主系統記錄下來了吧,好疼,淦!」
第60章 第二隻備胎22
謝慈從前只在光腦論壇上看過對白洞風暴的描述。
極端、膽寒、扭曲, 是與黑洞一樣具有一切毀滅能力的天災。
確實該被稱為天災。
謝慈無力的抬起血肉模糊的手腕,他仍沒有認輸,即便那張白潔漂亮的臉上也『開出』了極多細小碎嫩的『刺花』。
青年更像是即將四分五裂的拼裝玩偶, 血痕規整、時隱時現。
他昏黑的眼死死盯著這片空間唯一留存下來的一扇門, 世界上不會有完完全全的死路一條。
兩個世界的融合吸引了白洞暴動, 但同時的, 世界規則不可能任由白洞風暴完全吞噬一切。
於是, 便有了這扇『門』。生門。
這是謝慈的生門。
青年踏著無數蒸發的血跡, 從深淵朝著光明走去, 正如他從前在無數個世界中向死而生。
頭顱中隱隱刺痛感,身體的沉重感愈發嚴重。
謝慈幾乎感覺不到膝蓋以下的知覺, 恍惚之間,他大概是摔倒了、半跪在純黑的空間。
生門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或許戲劇化的情節總愛在這樣千鈞一髮的時候出現。
謝慈雙手撐著地面,被割碎後重新瘋長的長髮垂在他的頰側,他雙眸迷茫、面目暈紅, 就這樣看著眼前那扇密閉的門, 輕輕被推開一道縫隙。
白色的光芒伺從中爭先恐後的鑽進來,如果非要形容,就像是地獄終於照進光。
謝慈看得不真切, 但他清楚的知道,他得救了。
謝慈不知道來人是誰,對方身上有一種極為矛盾的氣質, 像是一人雙面,一面叫他覺得危險、一面卻又讓他心生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