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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甩開袖子, 剛想出西苑, 卻被門口的侍從攔住。
謝慈氣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侯爺只是禁了小爺的足,難不成小爺在自家還不能走動了?」
他生氣的時候耳垂漲的通紅,在天光之下像是番石榴般的惑人,黑白分明的眼中仿佛燃燒著無色的火焰, 更襯的他膚色似玉。
年輕的侍從只看了他一眼, 便垂下頭不敢多看, 聲音乾澀又緊張:「小侯爺, 侯爺的意思是讓您每日都要同沈先生學夠三個時辰才允許出西苑。」
謝慈一張臉頓時難看極了,氣急敗壞道:「胡說八道,謝池呢?他沒幫小爺說話嗎?」
侍從幾乎屏住呼吸,眼睛像是控制不住的纏上謝小侯爺那張姝色的面容,他啞聲道:「二公子似乎表示贊同,說、說······」
謝慈擰眉煩躁道:「說什麼了?」
侍從道:「說正好他沒法日日盯著您,現在找個先生好好管著您。」
謝慈冷笑一聲,一句話也沒說,甩開袖子便氣沖沖的進了西苑的大書房。
沒一會兒,書房內便傳來了瓷器破碎、書架被推倒和書本被撕裂的聲音。
謝慈的脾性實在算不得好,甚至可以說是肆意無謂的很,也不怕別人對自己是如何評價。謝侯爺事務忙碌,很少會管謝慈,管起來也不過是禁足、家法,更多時候是不了了之。
而謝家二爺看似對他那位兄長管束的要嚴厲一些,其實仔細看來縱容才是更多一些,謝慈想要什麼珍奇玩意兒,謝池轉手就能給他弄到手。
謝池只除了謝慈去紅樓醉生夢死,玩弄伎子的時候管的尤為嚴厲,其他時候倒真的不算什麼,謝慈隨便的軟語一兩句,事情也就都過去了。
所以謝慈這人,你說他草包也確實草包,但有時候又聰明的不行。他向來知道什麼時候該認慫,什麼時候能發脾氣。
就像現在,他就是將西苑砸了個遍也不帶慌的。本身就是砸給謝池看的。
恃寵而驕。
書房裡一片狼藉,地上四處可見的都是破碎的瓷片,謝慈今日穿的是細緻的綢布鞋,料子是上好的緞面,只是他怕熱,鞋底便專門用一種偏薄的布墊。
薄緞鞋易損,連石子都不一定能經得住磨礪,於是等謝小侯爺發泄完,便發現腳腕處格外的疼,仔細一看,殷紅的血液瀰漫出來,都快要將那青布鞋染紅一小半了。
這一看可不得了了,謝慈打小暈血,只一眼,那張漂亮的臉一瞬間便變得蒼白無比,與桌面上被糟蹋的白紙也無異了。
他穩不住身體,半支起手臂跪坐在雜亂的如同蝗蟲過境的地面上,眼皮顫啊顫,十指蜷縮緊緊握住衣尾,分明是男子的身軀,卻顯出幾分楚楚可憐之態來。
於是當沈棠之推開門便一眼看到了這樣的一幕,謝小侯爺一雙漂亮艷色的眼尾泛著淺淺的紅暈,潔白的齒咬著肉粉色的上唇,顯出一種忍耐與弱氣來。
似乎完全與之前那個囂張放肆的謝小侯爺割裂開來一般。
沈棠之不動聲色的顫了顫眸子,茶色的眸子微微轉動,幾乎無法抑制的將目光落在謝慈褪去布鞋後裸·露出的一雙玉足上。
謝小侯爺的腳腕算是男人中比較秀氣的,腳骨流暢優美,指甲透著淡淡的粉,腳踝上連一個繭子都沒有,單看便知道這是一雙甚少走路、生活優越才能養的出來的腳。
此時那雙漂亮至極的腳腕上裂開一個一指寬的傷口,潺潺殷紅的鮮血從其中流淌出來,如同一隻艷紅的鬼手箍鎖住了這雙腳腕的主人。
謝慈抬頭便看到沈棠之微愣的表情,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丟臉了,張唇道:「你愣著做什麼,快來幫本侯爺啊!」
聲音有些發虛,聽起來有氣無力。
沈棠之喉頭上下滑動了一下,嗓音莫名的低下幾分:「好,小侯爺稍等。」
他說著掀起微長的衣擺,走過那些被雜的四分五裂的書架,來到謝慈身邊。
沈棠之蹲下身,從袖中拿出一隨身攜帶的一面手帕,耐心的為這紈絝包紮好傷口。只是在指尖碰到對方細長的腳踝時,頸側控制不住的漫上幾分紅暈。
沈先生的雙眸垂下,濃密的睫毛遮蓋住了眸中的神色,於是謝慈便也看不清對方淺色的瞳孔中涌動著的壓抑的欲·色。
謝慈什麼都不知道,便也沒什麼戒心,甚至還嘲笑沈棠之:「沈棠之,你這人也真有意思,怎麼還跟姑娘家家一樣的隨身攜帶手帕?」
沈棠之面色不變,並不置氣。他手上動作一頓,眼尾掃過謝慈動作間半露出的小腿,勻稱修長,只是上面露出幾道淺粉的痕跡。
有些曖昧,像是剮蹭上的桃花胭脂。
沈棠之道:「小侯爺這處······」
謝慈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昨夜那些歌伎中有一位女郎格外熱情,如同求偶的雌蛇般一直伏在謝慈的腿彎處,這約莫是那歌伎唇上的胭脂。
紈絝確實臉皮厚,但是這種風月之事被擺在沈棠之這種一板一眼的教書先生面前,便無端顯得過分荒唐難為情了。就是謝慈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說了。
沈棠之修長似竹的指節輕輕剮蹭了一下那雪膚上的紅·痕,他的頭顱垂的有些低,不知是否在聞嗅,這沈先生額側的髮絲如細蛇一般落在謝小侯爺的小腿上,冰冰涼涼的,叫人心底發癢。
「小侯爺這處並未受傷。」沈先生溫聲道,他面上的笑意深刻了幾分,手指意味不明的按揉了幾下,像曖昧的暗示、又有些輕浮,偏生他那張臉秀氣雅致,毫無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