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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池眉如墨畫,一舉一動皆有一種時下沉穩君子的儀態,但細細看來,那深黑的眼中似乎隱著厚重的陰霾,似是嫉妒,又恍然藏著某種無力與悲哀。
謝慈煩死他了,手上不住的將謝池推遠,薄厚適宜的唇不悅的抿出一道弧度:「小爺就是為了他又怎樣?與你何干?」
謝池看他:「兄長代表的是侯府,怎麼與池無關?」
謝慈竟沉默了一會兒:「謝池,我知道我從前荒唐,但是這次我是真心的,還記得我小時候曾走丟過一段時間嗎?」
青年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眼中仿佛陡然能迸發出某種懷念與珍惜,他說:「池弟,是他救了我,我打小就下定了決心,我想娶他,或者嫁給他都行。我只要他。」
「我只要他,你明白嗎?」
謝池眼瞼處似乎滲出幾分紅意,他的聲音都有些啞了:「兄長只是為了報恩不必·········」
謝慈搖頭:「你不懂。」
謝池手上慢慢鬆開,他似乎忍耐的很辛苦,手背的青筋難以克制的迸出幾分鼓裂的弧度,看著有些駭人。
謝池抬眼看謝慈,眼中有幾分隱隱綽綽的紅血絲:「可是兄長,他不喜歡你,他是沈家唯一的繼承者,下一任丞相的候選人。而兄長你是侯府的小侯爺,註定要娶妻生子,兄長,無論如何你們都不可能在一起。」
謝慈煩躁的抓了抓腦袋:「我知道········可他願意給我機會。」
謝慈忽的眼前微亮,他一把握住謝池的手腕,面上帶著希冀:「池弟,你對我最好了,你幫幫我好不好?我不當這小侯爺了,只要我不是侯府的小侯爺,爹也管不著我。」
謝池手指握的很緊,他木然的看著兄長那雙修長漂亮的手腕,忽的記起小時候的事來。
小時候謝慈對他其實很好的,謝池小時候不愛說話,像個木頭愣子,他打出生就沒見過娘親,後院陰私的事多,一直都是兄長拉扯著他、帶著他玩。
好幾次他要被那些姨娘害,都是兄長及時趕來把那些毒藥打翻或是清理掉,甚至謝慈還為他中過一次毒。
那是大約是謝池第一次說話,由於常年不說話,嗓子喑啞難聽極了,他說:「兄長,你別不要我。」
從那時候開始,謝池就成了謝慈徹徹底底的跟屁蟲了。
謝池後來了有了自己的勢力手段,很快就將那些姨娘一個個攆出府,他發誓要將兄長牢牢保護起來,像對方小時候那般保護他一般。
但謝慈卻不知道為什麼,似乎越來越厭惡他。
對方厭煩他時常管著自己,厭煩他去紅樓攪亂自己的好事,厭煩他的說教,厭煩他讓他與那些紈絝斷絕來往。
謝池早該心冷了,可他不捨得,甚至滋生出另外一種極端的嫉妒與占有欲來。
多麼荒唐。
謝池輕輕掙開謝慈的手,往後退開一步,他忽的抬眸,沉穩的面容似乎隱隱有崩塌的跡象,他對謝慈道:「池想問兄長一事。」
謝慈一愣:「何事?」
謝池道:「我與沈玉書若是日後陣分兩派,兄長會站在哪邊?」
謝慈皺眉:「你問這個做什麼?」
謝慈再傻也聽出幾分不對勁了,他平日裡在紅樓也聽過幾分消息,說是老皇帝身子骨不好了,如今最有機會成為太子的便是三皇子和六皇子了。
謝池現在是中立派,沒有先站隊。
這是比較理智的,可以說謝池現在就是侯府的頂樑柱,自然不能無所顧忌。
謝慈不想提這些問題,謝池卻不肯放過他,他執拗的看著兄長,問:「兄長會站哪邊?」
謝慈有些心慌意亂,他本身就不是意志多麼堅定的人,這會兒被人一逼,很輕易的慫下來,對謝池小聲道:「當然是站你了。」
謝池眼皮垂著,好一會兒他才抬眼,眼瞼下有些紅,沉穩的男人第一次顯出些許的脆弱感來,他啞聲道:「有兄長這句話就夠了。」
就算是騙他的也夠了。
謝慈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謝池為什麼突然這副模樣,見慣了謝池一副強勢的模樣,這般還真有些不適應。
謝慈轉了轉眼,他向來沒心沒肺,猶豫了一會道:「池弟,我都說站你了,那若是父親過些時日.逼.迫我成親啊、讓我斷了同沈玉書在一起的念想什麼的,你可要幫幫兄長!」
第77章 第三隻備胎11
謝慈往丞相府跑的次數果然減少了許多, 以至於丞相府的小廝都有些不太習慣。
畢竟尋常幾乎日日可見那嬉皮笑臉的紈絝往他們沈郎君面前湊,什麼冷言冷語都攆不走人。
不過坊間都在等著謝慈最新的笑話,眾人皆知沈玉書提出的條件,這條件對一般的才子來說也是比較難為人的, 更遑論這不學無術、胸無點墨的草包小侯爺。
眾人都覺得這謝小侯爺定然扛不住幾日就放棄了。
但謝慈這次當真是叫人刮目相看了, 挑燈夜讀、日日溫書不說, 就連吃飯如廁都不離那幾冊書本。
裊裊薰香從瑞金色的祥獸香爐中冉冉升起, 白釉瓷瓶上浸染著不朽的色彩, 書房內陳設雅致無雙, 而那黑髮披散, 執筆垂眸的白衣長袍公子真真像極從前那些風流名士的作態, 衣袖寬散, 氣質冷然。
「咚咚····」
敲門聲驟然響起,沈玉書長而濃密的黑色睫毛微微抬起, 他的聲音有種冰雪交融的冷感, 又好似泠泠清泉:「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