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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色沾在唇畔,在燈光下顯出一種格外惑人的顏色,可偏生青年骨子裡透出一種斯文又冷淡矜貴的姿態,壓得眾人不敢多看。
男人也只是看了幾眼便撥開了眼,他們在圈子裡混了這麼多年,眼力見還是有的。
謝慈就算再好看,再勾人,也不是他們能碰的人。
形狀各異的石頭被一個個擺了上來,謝慈將領口黑色領帶扯鬆了幾分,袖口往上推,露出半隻潔白如璧的手腕,他慢條斯理的姿態帶著幾分別樣的男性荷爾蒙魅力。
是典型的斯文敗類的模樣,若是再加上一柄手·槍、與西裝暴徒也不相上下。
一圈玩下來,不少人心思別說是不是在石頭裡了,一個個眼睛就顧著望謝慈那邊瞄。
謝慈不管也不理,第一把他賭贏,雖然只是一塊小玉石,但也是個足夠的彩頭。
青年指尖夾著一根細長的煙,還沒等他拿打火機,身邊便有人殷勤的給他點火。
謝慈也沒抽,只是燃在指頭,表情在暗色的燈中交織出幾分陰影,光亮割裂他的輪廓,青年英俊的模樣中帶著幾分毫無表情的冷。
不一會兒,大概是第二輪的時候,包廂的門被人輕輕敲了幾下。
幾乎是一瞬間,所有人的動作都頓了一下。
所有人互相看了一眼,嘴邊便露出幾分玩味的笑意來。
謝慈眯了一下眼,006窩在他的肩頭,漂亮的貓瞳中一瞬間閃過數道數據的長線。
它渾身一瞬間繃緊,軟乎乎的絨毛似乎一瞬間都能變得扎入,006道:「宿主,系統收到提示,有管理員降臨本世界。對方的目的是為了抓捕反派部0101號違規成員。」
謝慈挑眉:「管理員現在效率這麼高了?」
006舔舔爪子,眼睛有點放光:「好像是說他們的配置全都更換了最新的一代,而且工資漲了好多!」
謝慈嘆氣,聲音溫溫和和:「聽的我都心動了。」
006遲疑道:「但是他們幹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營生,死傷率太高了。」
謝慈沒說話,只是笑意深了幾分。
他沒跟006說的是,有時候為了活下去,每個人都能成為亡命之徒。譬如當初他走在刀尖上,身上背債無數的時候,他能一邊扮演一個合格的備胎,一邊順便去兼職管理者。
誰還不是個勞模了。
包廂的門被打開了,走進來的正是周遙山。
穿的倒是衣冠楚楚,絲毫看不出來落魄的模樣。
謝慈眼神落在周遙山身上,他想,如果他是周遙山,這會兒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收不到,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跑路。
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謝慈其實有些看不透周遙山,他能感覺到周遙山古怪的地方,對方在他看來不像是個完完全全的人,說是機械人好像更合適一些。
就當周遙山是個半機械人,他應當完全遵循理性行動才對,但現在對方表現出來的行為簡直像是主板中毒了一般,反應不符合常理、不太正常。
可能對方有什麼受虐的傾向,謝慈想。
青年這樣想著,面上卻露出一抹斯文的笑意,對著周遙山輕輕頷首道:「周董事要來一起玩一局嗎?」
謝慈捏著手裡的玉石,笑容看不出分毫的不對。
周遙山好半晌才點頭,他蒼冷的面容沒有生氣,就像是黑暗侵蝕著他的邊角,如今就要將他全部吞沒了。
穿著酒紅色西裝的男人來回看了兩人幾眼,十分識相的將身邊的位置留給周遙山。
謝慈將手中的煙按滅,對右手側的一個黃髮的青年露出禮貌的笑意道:「麻煩了,能給我倒一杯水嗎?」
水壺離謝慈的中心很遠,那黃髮青年受寵若驚,還沒來得及答應,趕緊想拿起水壺。但一轉眼,他便發現有一雙蒼白的手比他更快一些的拿起水壺,不急不慢地給謝慈倒了一杯水。
謝慈似笑非笑的盯著周遙山看,他說的漫不經心,但其中的語意卻叫人覺出幾分侮辱來:「周董事還真是熱心腸。」
青年說著,手上微揚,一杯水就這樣灑在周遙山那張蒼白冷淡的臉上。
水珠順著男人濕漉漉的臉頰往下延伸,周遙山額頭的髮絲都黏在一起,甚至有幾片茶葉黏在對方臉頰一側。
狼狽非常。
偏生謝慈此時還要笑眯眯道:「真是抱歉,手抖。」
周圍鴉雀無聲,誰都能看得出謝慈的態度了,他們隱晦的打量著周遙山,用那種不屑的、看著上趕著貨色的眼神看著對方。
很明顯的排外。
謝慈仿佛什麼都沒察覺到,他十分擅長在軟刀子這一塊戳周遙山,並且樂此不彼。
周遙山深黑的眸毫無色彩,他的眼中只倒映出一個謝慈,好半晌,或許是顯示過幾分壓抑的、痛苦的神情。
周遙山才發現,比起謝慈不愛自己,被所愛之人這樣輕蔑、憎惡的態度才是最能叫人崩潰的。
但更叫人悔恨的明明是,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的因果。
但凡他當初不是用那種輕慢、玩笑的態度對謝慈,如今也不會被謝慈如此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還回來。
周遙山握緊了袖口,突兀的產生一種自己那半個機械的頭顱在生鏽的感覺,就像一個龐大的機械開始崩塌的前兆。
他覺得自己此時根本就不像個正常的活人,一瞬間仿佛連心跳都離他遠去,他的眼睛、五官、皮膚、毛髮似乎在這一瞬間就要全部化作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