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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謝慈第一次在人海中對他伸手,將他從灰塵中拉起身開始就注意到這人了。人總是有些雛鳥情結,謝慈是蘇秩在B大認識的第一個人。
在此之前,蘇秩沒有一個朋友。
或許是他的陰暗早已有跡可循,從小到大,他總是孤僻的一個人,陰翳的像髒污角落裡長出的毒蘑菇一般。
他是怎麼變成如今這樣的,只是因為謝慈。
喜歡一個人,會不自覺的模仿這個人,喜歡他喜歡的一切,嘗試對方的一切風格搭配,將一切的反感厭惡藏起來,用笑容來融化一切隔在兩人之間的堅冰。
可是無論變成什麼樣,即便是變作謝慈喜愛的戲劇、書本、相機,也通通比不過一個薛至。
蘇秩恨透了謝慈的死心眼,卻又愛極了他專情的模樣。
他埋在謝慈的肩膀上惺惺作態的哭著,清淺的呼吸染紅了對方的頸脖,像是故意感覺不到謝慈身體的僵硬,他要讓謝慈無法拒絕他。
謝慈輕輕拍了拍蘇秩的肩,近乎嘆息:「小秩,你們要好好的。」
你們好好的,我心中的那份不見天日的愛戀,就能埋葬在淤泥中,徹底認命了。
*
一個人所能承受的壓力是有限度的。
課堂上,教授正在以一副經典名畫為例侃侃而談,教室內一片昏昏欲睡。
謝慈卻無比清醒,可事實上他此時低燒還未褪去,是手機的震動喚醒了他的意識。
謝慈手心被細汗濡濕一小片,看著手機彈出的一條暱稱為數字1的信息,幾乎應激性的握緊的手指,直到他的指節泛著青灰色。
是周遙山。
對方問他:小慈,在做什麼?
明明是很普通,甚至可以稱得上輕鬆隨意的一句話,卻叫謝慈緊閉雙眼、面色灰敗。
謝慈想當做沒看見,卻又膽怯於對方的威脅與手段,最後還是勉強應了一句:「在上課。」
信息隔了五分鐘才回過來。
「拍照給我看看。」
謝慈咬牙,眼中是一片厭煩與不耐。
周遙山是個不折不扣的控制狂,他分明派人時刻盯著他,偏偏又要讓謝慈自己心甘情願的像匯報工作一樣的跟他匯報自己的一日行程。
就像現在,他甚至還要求他拍照。
謝慈不想在這種小事上惹得對方不悅,他很清楚自己目前也沒反抗的能力,於是只能妥協一般的隨手拍了一張課堂的照片給對方發了過去。
又是五分鐘,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對方又發來一條信息:「嗯,上次讓你穿的衣服,還在繼續穿著嗎?」
這條信息剛發來,幾乎叫謝慈整張臉一瞬間燒的通紅。
不是害羞,不是不好意思,而是厭惡、噁心、自棄。
誰能想到,平日裡斯文又雅致的青年,褪那層衣冠楚楚的外皮,私下竟穿著騷·到透頂的丁字褲?
謝慈幾乎想砸了手機,恨不得挖了手機另一側人的眼睛才好。
或許是長時間沒得到回覆,對方隔了三分鐘又發來一句:「小慈,拍給我看。」
謝慈深呼吸一口氣,試圖抬眼看看右側的人群分散注意,可他剛一抬頭,一眼就看到了薛至。
對方顯然注意力一直都在他身上,說是來上課,只怕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謝慈手上一抖,立刻便轉移了目光,面對薛至,他只覺得如芒在刺。
手機繼續震動,這次,對方說:「給你十五分鐘,或者說小慈想這一周晚上都能來看我?」
這就是周遙山最高明的地方,他永遠不會讓獵物自己做選擇,他限定一個時間,一個日期,讓謝慈心甘情願走進他的圈套。
果然,不出半晌,周遙山就收到了回復。
「好。」
這就是妥協了。
還有約莫二十分鐘就下課了,謝慈慢慢舉手,面色蒼白如紙。
他謊稱自己生病了,要先行離開去醫務室,謝慈一直以來都是各個教授面前的紅人,他知書達理、斯文雋秀,什麼事都能處理的恰到好處,學習也一直名列前茅,沒有哪個老師會不喜歡這樣的學生。
於是謝慈輕易的請到了假。
他垂著頭,步伐緩慢的走到被封住的學校頂樓天台。
天台的遮擋物較少,淺淺的一陣風吹來仿佛都能叫人經受不住。
索性還算乾淨,謝慈靠在陰暗的牆側,抖著手,修長的腕骨搭在腰側的皮帶上。
他的腰著實很細,腿長的叫人眼紅,褪下外褲的時候,筆直又修長,連毛髮都並不濃密。
謝慈咬著牙,快速的按下相機。
他的呼吸太快了,白皙筆直的腿因為接觸到空氣泛起淺而暈的粉紅,他在顫抖。
因為羞恥,和自暴自棄。
薛至從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樣的謝慈。
青年腰間的皮帶被解開,有些顯薄的西裝褲褪至膝蓋上方一點,胯骨間有一根黑細的繩子連接著薄透顯小的一塊布料。
什麼都遮不住,腰間陷進去一個小窩,反而愈發顯得像在勾引人一般的。
這是薛至從未見過的模樣,那些端莊、斯文通通被那人親手撕得粉碎。
薛至的心臟跳得極快,腦海中似乎都產生了某種崩塌的轟鳴,從未有過的旖旎念想在他腦海深處紮根。
直到謝慈啞著嗓子對手機發了一條語音,他疲憊道:「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