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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點變化的是,周遙山沒再禁錮他了,謝慈可以自由出入周家,甚至可以離開。
可謝慈根本毫無外出的欲望,他總是坐在沙發上,不聲也不響地翻看著看過無數遍的詩集。
他的話變得更少了。
周家老宅的燈光晝夜照明,再也沒暗下去過。
凌晨的天色透著幾分霧蒙蒙的霾,簡約黑白的辦公室內一片漆黑,只有亮起的電腦屏幕和隱隱約約燃起了一點殷紅,煙霧繚繞。
周遙山一手撐著額頭,將手中的菸頭抵滅在菸灰缸中。
他眼底的青黑愈發明顯了,下巴上也冒出幾分胡茬,眼白處細密的紅色血絲被電腦屏幕幽幽的暗光映照的愈發駭人。
周遙山低低的咳嗽一聲,黑眼眨也不眨的看著屏幕那頭臥室內沉睡的青年。
謝慈睡得很不安穩,眉間輕輕皺起一塊,眼皮下的眼球不停轉動,他的雙手緊緊攥著被褥,呼吸起來給人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周遙山立刻點開屏幕中的另一處監控,吩咐老宅廚房時刻候著的僕人送一杯熱牛奶去。
果然,沒一會兒臥室內的青年便猛地睜眼,他的呼吸十分急促,眼神失焦的盯著虛空。
青年沒有完全清醒過來,連喝牛奶的時候都是僵硬機械的。
但好在喝完後他明顯回神幾分,夜驚反應也褪去,面色隱隱顯出幾分紅潤,再次沉穩的睡了過去。
系統商城的藥物確實好用,這是周遙山第一次慶幸他有足夠多的積分。
高位面的世界發展迅速,新人類的身體被最大限度的開發強化,可各種基因弊端也層出不窮。
醫療水平跟不上,最大的體現就是藥物極度昂貴。
一顆安神藥就足以抵許多普通人近十年的工資,但昂貴也有昂貴的道理,這樣的藥物能夠最大限度的安撫人類的基因,對於心理狀態與驚懼反應都有極好的作用。
周遙山一次性兌換了數十顆,幾乎將前面賺的五個世界積分都揮霍一空。
但效果是好的,謝慈的狀態已經比開始的時候好多了。
周遙山是個很少依賴外物的人,即便身處在危險係數極高的反派部,他依舊選擇強制解綁系統,甚至幾乎不使用系統商城。
這樣的人在反派部也算是一股清流了,畢竟他們經歷刀山火海、九雷轟頂、人間慘劇都是正常操作,不止是心理方面難熬,□□上更是煎熬至死。
反派部很多人都會選擇用替身傀儡等外物去抵擋,但周遙山這人變態就變態在他是自己扛過去的。
他沒有同理心,對自己也同樣。
因此,他對謝慈萌發的感情簡直就像是廢墟中開出的玫瑰。
沒人會明白冰冷的機械大腦該如何運轉人類的情感,他強行更改自己向上爬的唯一宗旨,劃破重重鋼筋鑄就的外殼,將青年放入自己的核心。
在他意識到謝慈於他不同時,他就變成了世界上再普通不過的男人。
第24章 第一隻備胎24
謝慈的狀態恢復的很好, 連私人醫生都在驚嘆青年堅韌的意志。
周遙山這才算松下一口氣,他依舊不敢出現在謝慈面前,生怕青年想起哪怕一分糟糕的回憶。
他是慣常經歷生死的人, 雖然已經對此麻木, 但他能夠明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覺。
那是他接手的第二個反派任務, 他被一千零一根鐵絲穿透眼球、耳朵、鼻腔,以及每一根骨頭。
那是也是周遙山唯一一次時時刻刻想著徹底死亡的任務, 僅僅用絕望都難以形容。
他只要一想到青年也在這樣的絕望中度過那半個月,機械的心臟就發出崩塌的轟鳴。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謝慈,只能笨拙的將系統商城內增益的藥丸幾乎兌換了個遍, 看著謝慈一天比一天好, 他才能勉強安慰自己,他和謝慈還是有可能的。
周遙山只敢在深夜去看一看謝慈, 屏住呼吸,甚至連觸碰都不敢。
周家和謝家婚禮的日期已經後延,周遙山不敢再逼謝慈, 他只想這人好好的待在自己目之所及的地方。
慢慢來,他這樣想。
周遙山和他的父親到底還是有本質性的區別, 他的父親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傷人傷己, 死不悔改。
可周遙山或許是繼承了母親的正常基因, 他到底不是真正的機器,謝慈讓他明白退讓、心疼。
謝慈依舊住在周家,他終於不再像只沒有尊嚴的家養寵物, 受到人時時刻刻的監管。
只是這樣的自由對謝慈來說簡直就是諷刺。
周遙山告訴謝慈, 他不會再逼迫他做不喜歡的事, 也不會再叫人跟著他、監視他, 他只有一個要求,謝慈得留在謝家老宅。
謝慈只冷冷的看著他,不可置否。
當天下午他便出了門,果然沒有人跟在後面。
謝慈身上只有一些現金,手機帳戶謝父依舊沒有給他解凍,謝慈翻出前幾日謝父發來的信息,對方的話依舊透著公事公辦的冰冷。
周氏最近與謝氏的合作很多,他讓謝慈好好跟在周遙山身邊,為了避免謝慈一心想跑,手機上的帳戶依舊不能解凍。
直到訂婚的那一天。
謝慈嘲諷的笑了笑,轉身進了一間街尾的酒吧。
這家酒吧他從前和薛至來過不少次,他已經許久未曾涉足了,沒想到一進去就碰上了幾個圈子裡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