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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生母葉翡,在他年幼的印象中,母親這個詞並不代表太多的保護意味,反而是有些癲狂的,她總是因為顧忠青一點點舉動而態度大變。顧忠青來了,她便歡喜若狂;顧忠青寵幸了妾室, 她便點著燭火足足哭夠一夜。
仿佛, 失去了顧忠青,她就會死去一樣。
當然, 事實也的確如此, 顧忠青漸漸冷落了她, 她開始只是病了,後來便開始神志不清,足足病了一年,然後便撒手人寰了。
到臨死前, 她嘴裡呢喃的、心裡惦記的,也都只有一個顧忠青而已。
「衍哥,夫子讓咱們去一趟。」
姜宣走過來,見顧衍仿佛沒注意到自己, 輕輕推了他一下。
顧衍回過神來,起身與姜宣一起去見夫子。
兩人如今秀才功名在身,顧衍還是案首,在儒山書院也是小有名氣。因此兩人一出來,正準備下學的學子們都看了過來。
眾人不著痕跡看過來,先是落到前面的顧衍身上,被他淡漠的神情和出了名的冷淡性子給嚇退三步,再看後邊跟著的姜宣,神色溫和,唇邊帶笑。
此時眾人都不由得想到:看上去還是姜宣好套近乎。
可惜顧衍沒給眾人套近乎的機會,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去了夫子那裡。
夫子見兩人來了,放下筆:「過幾日,縣裡將舉行花神節。縣裡來要人,說是需得才思敏捷的書生現場作詩作賦。各個班裡出兩名,我們班,我打算舉薦了你們二人。你們若是無事,我便將你們的名字上報了。」
其實書院人才濟濟,秀才可以說是一大把,只是顧衍和姜宣兩人非但秀才,其中一人還是案首,年少成名,還生得這樣俊秀,那來要人的官員也是暗示了一番,就差指名道姓要加上二人了。
俊俏少年作花神賦,聽上去可比老秀才作花神賦有意思多了。
再者,這也是一次揚名的機會。
兩人對什麼花神節,皆沒什麼興趣,不過夫子既然說了,那兩人便也都應了下來。
與夫子說過話,兩人便相攜歸家。
今日姜仲行說了要請顧衍來用飯,顧衍便直接跟著姜宣進門,一打眼便瞧見探著頭往裡望的錢媽媽。
姜宣納悶問:「錢媽媽,你在這兒看什麼?」
錢媽媽回頭見是姜宣,忙跑過來道:「少爺,那葉家人又來了。」
「又來了?!」
姜宣對葉家實在沒有好感,若非看在兄弟顧衍和葉家的關係上,他只怕對葉家,已是厭惡至極的態度。
姜宣疾走幾步,匆匆進門,面上帶了絲慍色。
顧衍落後他幾步,面上同樣帶著不悅,本以為葉家答應求娶之事作罷,沒曾想葉家居然出爾反爾。
廳堂的門未關,兩人徑直入內,動靜便引得稍坐裡面的何氏等人探頭來看,見是兩人,何氏含笑:「宣哥兒和衍哥兒回來了。」
葉然也同樣看過去,目光沒停在姜宣身上,卻仔細打量了後面的顧衍,然後眉眼帶笑,很熟稔的招手:「表哥。」
何氏全然不知葉家與自家的事情,對嘴甜的葉然頗為喜歡。還道:「今早我出門時,瞧見阿然在門口,說是是衍哥兒的表弟,恰好你不在家裡,我便請回家中了。」
葉然迫不及待拍馬屁:「是啊是啊,姜伯母真是心善,見我等的可憐,便替表哥你招待我了。表哥你可要好好謝謝姜伯母和姜妹妹噢。」
何氏懷的月份大了,坐久了便有些不好受,見孩子們都回來了,便回了後院去,留下孩子們說話。
目送何氏出門,待她走遠了,姜宣立馬沉了臉,走到姜錦魚身邊:「綿綿,沒事吧?」
知道自家阿兄對葉家深惡痛絕的態度,姜錦魚忙擺手:「沒事沒事。」
葉然聽了沒生氣,還笑嘻嘻道:「原來姜妹妹小名叫綿綿啊。」
姜宣握了握拳頭,皺眉:「我妹妹的小名,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喊的。葉公子還是客氣些。」
這人怎麼會這麼討厭?
姜宣感覺,自己還是第一次這麼煩一個人,尤其是想到自家妹妹差點做了這人的童養媳,更是看葉然十分不順眼。自家妹妹如何能與這樣的人定親?便是要挑,也要挑個人品貴重、文采斐然的!
姜錦魚也感覺到了,自家阿兄莫名其妙的怒火,轉念想想吧,仿佛上輩子她與潘衡說親的時候,阿兄也是這個態度。她拽了拽姜宣的袖子,小心翼翼:「哥哥……」
再看阿兄仍是把自己護在身後,一副虎視眈眈的樣子,姜錦魚無奈,只好抿抿唇,將求救的眼神望向一旁的顧衍。
顧衍與她對視一眼,讀出了她眼裡求救的信息。
上前一步,淡漠注視著葉然,直看得葉然渾身不自在,後背都發涼了,才開口:「不是說來找我的麽?找我什麼事?」
葉然還真的有點怕了,也不嬉皮笑臉了,正色道:「祖母說,我還要在夏縣住上一段時日,養傷歸養傷,學業總不好耽誤了,便讓我下月起去儒山書院。」
「嗯。」顧衍敷衍應了一句,然後轉頭看著葉然,神情中帶了一絲顯而易見的不耐,仿佛在說,還有呢?
葉然梗了一下,仔細回想,覺得自己仿佛沒有得罪過,這素未謀面的案首表哥,難道自己這麼不招人待見?
「你若是沒什麼事,便早些回去。」顧衍客套打發人,「既然身上帶傷,還是不要出來晃悠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