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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收了曬乾的衣裳進來,見父女倆還在膩歪,看了一眼沒正行的父女倆,咳了咳,「綿綿,昨日讓你做的荷包做好了麼?」
家裡姜錦魚誰都不怕,就怕娘何氏,何氏可很少吃她撒嬌那一套,比起爹爹還要說一不二。
見何氏一本正經的樣子,姜錦魚也不敢耍賴了,老老實實拿了小荷包來繡,她手太小了,十指還嫩嫩的,不怎麼靈活,穿針插線都有點費勁。
姜仲行在一邊看了,有些不忍,想替女兒說話,結果被妻子看了一眼,不敢開口了。沒辦法,女兒的教養是交給妻子的,他這個做爹的,也不能胡亂出主意。
閒來無事,姜仲行乾脆提筆,給妻女畫最新的花樣子,鄉下人刺繡沒那麼多講究,更別提繡本之類的,繡的花樣都是些簡單的花草。可何氏是家裡念書過的,刺繡也比村里人精細多了,之所以能賣上價,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姜仲行在外念書,偶爾在書肆看到繡本,便會記下來,再用紙筆畫出,給妻女平時刺繡做花樣用。
何氏見父女倆親親熱熱的,低頭露出淺淺的笑意。
到了夜裡吃晚飯的時候,看姜仲行緩過來了,不等長輩們開口,孫氏就心急地問,「二弟,你這回考的如何,能考上麽?」
剛坐穩的姜老太一聽,沒好氣,「孫氏,有肉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二郎是頂頂聰明的,怎麼可能考不上?!」
孫氏吃癟,不著痕跡撇撇嘴,她就是問一句,又沒說什麼。
姜大郎忙來活躍氣氛,「娘,您快別忙了,坐下吃飯吧。」
姜老太今日心情好,也懶得跟沒眼力的兒媳計較,眾人坐下後,姜老頭子開口說,「二郎這回考試,別個怎麼說咱家,我老頭兒不管。咱自家是不准朝外頭胡咧咧的,考不考的上那是官老爺們相不相的中。」
孫氏不吭聲了,姜老頭子又掃了一眼大兒子和三兒子,故意問,「大郎,三郎,你們自個兒想想,二郎讀書這麼些年,除了小時候家中交束脩之外,長大了可曾還給家中增加負擔過?筆墨紙硯,哪一樣不是他去書肆抄書攢銀子買的?咱老薑家在村里這般有頭有臉,可都是你二弟逢年過節對聯寫出來的!我曉得外人閒著說閒話,可你們兄弟幾個可要心裡明白著。」
姜大郎本來也沒覺得弟弟讀書費錢,瞪了一眼孫氏,忙說,「爹,孫氏多嘴,您千萬別放在心上。我是大哥,莫說二弟自己還有掙錢的本事,就是沒有,我做大哥的養著弟弟念書,那也是應該的。」
姜三郎也跟著表態,「大哥說的是,二哥給咱老薑家掙了那麼多臉面。」
兩個兒子都表態了,至於兒媳婦孫氏,掀不起什麼大風浪,姜老頭子這才滿意,點點頭,「一筆寫不出兩個姜字來,你們幾個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兄弟,可不能生分了。」
姜大郎與姜三郎都點頭應了下來。
孫氏本來還想煽風點火兩句,再看自家男人一副老實孝順的臉,也不敢開口了。
煽風點火,那也得是兄弟間有罅隙的時候,這兄弟幾個親的就差穿一條褲子了,她就是說一百句,也抵不上個屁用。
家中原本可能發生的矛盾,才露出一點苗頭,就被抹殺在搖籃里了。
秋收過後,姜家人閒了下來,姜老頭子坐在門口,吧嗒吧嗒抽著旱菸,遙遙望著自家門前的那條小路。
姜老太見他又在門口等著了,也沒吭聲,心下也跟著有些著急,先前忙著秋收,一時還沒想起來,這時候閒下來了,心裡難免就著急起來了。
這城裡怎麼也沒個消息傳來的?二郎到底考沒考中,倒是給個準話啊!
饒是姜老太這樣對自家二郎盲目相信的,心底都開始有些動搖了,只是她到底偏愛二兒子,心裡琢磨,嘴上卻是半句話都沒透。
而此時的靈水鎮上,從縣裡來的喜榜才剛剛貼在告示牆上,明黃的喜榜上,端正的楷體小字排列整齊。
喜榜剛貼上牆,貼榜的衙役就被生生給擠了出去。
人群中有個姓梁的考子,好不容易擠進了看熱鬧的人群中,他倒是心不高,乾脆從末尾看起,快到中游之時,發現自己的名字赫然在上,喜不自勝,連聲道,「考上了!我總算是考上了!」
旁邊湊熱鬧的老百姓們一聽,這可是新出爐的秀才公,都給他讓路了。
新出爐的梁秀才見狀,按下心中狂喜,繼續往下看,想看看同窗中是否有與他一般中榜的,到時候也好同行赴考。
可惜靈水鎮到底比不得縣裡,念書念的好的,那叫一個鳳毛麟角,直看到最前面一列了,也沒看著同窗,正覺遺憾之時,梁秀才忽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第一列靠下,赫然寫著,「姜仲行」三字。
梁秀才使勁眨眨眼,生怕自己看錯了,又看了一遍,喃喃自語,「果真是姜兄!我這就給姜兄報喜去!」
梁秀才恰好住在雙溪村的旁邊,自然也知曉同窗住在雙溪村,當即跑去坐車的地方,問那趕車的老爺子,「老爺子,可去雙溪村?」
姜三爺子一聽,這不是自家村子麽,再一打量面前人,不認識啊,就問,「後生,你去咱們雙溪村有啥事?走親戚啊?」
梁秀才大喜,忙問,「老爺子是雙溪村人?那您可識得姜家二郎仲行?」
姜三爺子撓了撓臉,「我認識啊,姜家的二小子麽,出息著呢,在縣裡念書的,跟我是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