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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心裡是徹徹底底踏實了,姜錦魚沒露出格外欣喜的神色,還有條不紊招呼錢媽媽,去取了賞錢給家裡下人發紅封。
主家有大喜事,自然也要給底下人甜頭。
姜宣卻揶揄了一句,頓時惹得姜錦魚瞪了他一眼。
他道,「是該發賞錢,這是雙喜臨門啊。」
錢媽媽在院裡發賞錢,笑得嘴都要咧到後耳根去了。
秋霞幾個在府里也待了有些日子了,接了賞錢都是喜滋滋的,同身邊人念叨著,「再沒有比姜家更好的主家了,咱們可得老老實實的,用心做活。等攢了銀子,到時候贖身也好,還是在府里找個人過日子也好,日子也算是有盼頭了。」
「嗯嗯,咱們可得惜福!我肯定好好伺候,我家裡爹娘我是不指望了,只盼著到時候攢夠嫁妝,讓主子們給指個人,安安生生在府里過一輩子。」
主子做慣了,便容易不把奴才當人。可奴才之所以成了奴才,很多時候只是因為命沒那麼好,前半生不大走運,可他們不是擺件,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得過且過,熬一天是一天的奴才有,怕挨打戰戰兢兢伺候的也有,可哪樣都比不上秋霞等這樣的,心裡有盼頭了,都不用別人教她們忠心,她們自己便把忠心兩個字刻在心上了。
此時的姜家正是闔府上下歡喜雀躍,可同一時間的顧家,就不大一樣了。
顧家下人不似石叔那樣忠心,可也是在貼榜的地方等著的,只是跑回來慢了幾步,進門也是大喊,「老爺大喜!」
嚇得顧忠青筷子上的菜都灑了,沒好氣沖那管事發脾氣,「喊什麼喊!大清早的就不讓人安生!」
話音剛落,就見一家子都望過來了,當然,除開顧衍。
被看得背後起了一身冷汗,顧忠青不自在咳了咳,「這是怎麼了,都在看著我?」
顧老太太都懶得朝他看了,早知道這人壓根不知道怎麼當爹,連今天是會試張榜的日子都不記得,扭頭沖那管事吩咐,「繼續說。」
言下之意,別理顧忠青,直接說。
管事忙把笑掛到臉上,嘴咧得都快到後耳根了,也不嫌腮幫子酸,「回老太太的話,是咱家少爺中了!大少爺成貢生了!」
此話一出,在座的眾人,心頭滋味萬千了。
高興的有,像顧老太太就是高興的,一邊念叨著「祖宗保佑」,一邊笑得合不攏嘴。
不高興的也有,胡氏便是其中之一,險些把一口牙都咬碎了,揉著帕子,連笑都扯不出來了,也懶得裝什麼慈母相了,都要眼紅得吐血了。
琴姨娘立即站了起來,帶著兒子顧酉,恭恭敬敬一福,含笑道喜,「恭喜大少爺。酉哥兒,來給你哥哥道喜。」
顧酉還是個小少年,一向孝順,聞言立馬恭敬拱手,語氣真摯道,「恭喜大哥。」
顧衍伸手拍拍顧酉瘦弱的肩,「多謝姨娘,多謝三弟。三弟也好好念書,人生在世,不必拘泥於眼下。放眼望去,入目皆是出路。」
顧衍一向待幾個弟弟「一視同仁」,一般無二的冷淡。
顧酉身為庶子,處境也艱難,知道姨娘的不易,可人微言輕,他什麼都做不了,還要依仗姨娘的保護。對於長兄,他一向是打心底里敬佩的,得了教誨,面上立馬帶了喜事,喜道,「弟弟多謝兄長教誨。」
他們這頭兄弟和睦,坐在一邊的顧軒就如坐針氈了,臉色青了又白,半晌才站起來,匆匆那麼一句,「恭喜大哥。」
顧衍待他態度一如既往,不遠不近頷首,「多謝二弟。」
除此之外,沒有半句多餘的話,氣得顧軒恨不得摔筷子。
眾人各懷心思,倒是把尷尬的顧忠青給晾在一邊了,等了半天,也沒人給自己個台階下,顧忠青只能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主動道,「咳,這是好事。」
話音落下,等了半天,沒一個人接話。
顧老太太是懶得往他看,顧軒是正一肚子氣,琴姨娘和顧酉呢,是一向不會主動出風頭的,而本來最有可能接腔的胡氏呢,此時氣得都要昏過去了,哪有功夫理他。
沒人接話也得繼續說,顧忠青硬著頭皮往下說,「衍哥兒這回給家裡掙了臉面,我這當爹的也得有些表示。」
顧老太太一聽,抬眼看過去了,仿佛在說,嗯,你繼續說,你想表示啥?
本來想賞些小東西的,畢竟自家兒子,也用不著多大手筆。可被老太太一看,顧忠青騎虎難下了, 「就城南那個鋪子吧……」
胡氏一聽,脫口而出一句,「那怎麼行!」
顧家的財產,都是她兒子的,怎麼能讓顧衍這個喪門星搶走。
顧老太太卻是輕輕巧巧一眼瞥過來,「忠青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插嘴了?家裡誰當家做主啊?」
「自然是我!」顧忠青一見老太太的態度有所轉變,也不覺得肉疼了,「就城南的鋪子吧,胡氏,下午把契書送衍哥兒那裡去。」
眼看無力回天,胡氏也只能咬著牙答應下來。
那可是城南的鋪子啊!
每個月都能有好些進項,顧忠青這麼一句話,這鋪子就成了顧衍的了,胡氏的心都在滴血。
豈止是在滴血,根本就是在割她的肉!
正院磨蹭了半天,還是心不甘情不願把契書送來了。
顧嬤嬤喜滋滋從正院來的嬤嬤那裡收了契書,還笑眯眯道,「勞老姐姐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