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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許翠翠那話的意思,葉早十之八九進不了財務科,夏鋒回道:「打過了。」
夏母暗舒一口氣,「那就好。」
兒子是副廠長,不管什麼科室,都得賣他個面子,只要打過招呼,葉早就不可能考上。
一旦葉早考不上,才有她好看的時候,在木器廠還想跟他兒子對著幹,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你那個媳婦,」夏母怨聲載道,「真是個不安生的主兒,就她那點本事,不在家洗衣燒飯,還想出去上班,做什麼春秋大夢呢。」
夏鋒沉著臉,「還不是你選的。」
夏母手上一頓,抬起頭看向夏鋒,緊張地問:「兒子你這是後悔了?還是怨上你老媽我了?」
夏鋒沒說話,吃了一塊紅燒肉。
夏母嘴硬道,「那個葉晚還不如葉早,你看她像顧家的樣子,每天上班下班,哪兒有時間照看家裡,他們宋家沾了她什麼光?還得天天伺候她。」
夏鋒眉頭一皺,面有不悅,「如果不是葉晚,宋城一輩子都是臨時工,還有周一廠里給她發獎金了,雖然不多,但也有三十塊。」
三十塊?!
夏母咽了咽口水,這還不多嗎?
「你覺得葉早就算找到活兒干,一個月她能拿三十塊嗎?」夏鋒越說越後悔,當初就不該聽他媽的話跟葉晚退婚。
原以為葉早安分,沒想到鬧起來也讓人頭疼。
既然這樣,還不如跟自己喜歡的人結婚,至少他能多容忍她一分。
夏母被夏鋒噎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憋了半天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如果葉早進了財務科,她一個月就能拿三十塊。」
說完,看到兒子黑臉,夏母立馬賠笑改口:「不過她肯定進不了。」
*
「進了,」王科長心情好,兩杯小酒下肚,滿臉漲紅,頭頂冒光,「她成績最好,她不進財務科,天理難容。」
孫萍一臉複雜,真的,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大舅苦苦招了一個多月,終於給他遇到一匹千里馬,但是,這匹千里馬是誰不好偏偏是葉早。
這叫她怎麼跟葉晚交代。
王科長為了感謝外甥女引薦葉早,慷慨一回請她來順德堂下館子,端起小酒杯碰對方的茶杯,「大萍,這回大舅真得好好謝謝你了,快吃啊,別幫我省錢。」
孫萍看了眼桌上的一盤花生米一盤醋溜白菜,沒了,這就是大舅說的好好謝謝她,摳門!
果然是老財務,對錢最斤斤計較。
「不是說算盤都扒壞了嗎?」經有心人許翠翠四下傳播,整個廠工會誰不知道葉早把財務科錢幹事最寶貝的算盤扒拉壞了,孫萍吃驚,「她口算比其他人珠算準確率還高?」
「所以說,葉早生來就是干財務的這塊料,」王科長摸了摸自己禿頭,「嫁給夏鋒那小子可惜了,簡直一朵鮮花插牛糞上。」
孫萍一臉懵,「夏副廠長哪兒得罪你了?」
王科長抿了一口白酒,一張臉皺成一團,咂嘴,「說他幹嘛?來氣得很,反正謝謝你了大萍。」
孫萍夾起一口花生米,「老舅,謝人就這點誠意?要不明天請我吃烤鴨吧?」
「八塊錢一隻烤鴨,你吃錢吧?」王科長剮她一眼。
「周扒皮,小氣鬼,」孫萍小聲嘀咕道,扭頭看向窗外,「那不是宋城同志嗎?」
王科長跟著望過去,順德堂門口三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正在卸貨,穿一樣的跨欄背心,都是半寸,王科長一時間也不知道孫萍說的宋城同志到底是哪個,梗著脖子望了又望。
對於葉晚沒進到財務科,王科長一直耿耿於懷,所以總是忍不住留意關於她的消息。
聽科里幹事說葉晚的丈夫宋城同志就是他們木器廠的一名普通搬運工,而且他的正式工名額還是葉晚幫忙要來的,都說他沒本事,靠女人吃飯。
又一朵鮮花插牛糞上?
「就那個,」孫萍指給王科長看,「長得最好看那個,濃眉大眼……」
「好看能當飯吃。」王科長嚴厲地打斷孫萍。
孫萍看王科長表情,回過味來,笑道:「大舅覺得宋城同志配不上小葉幹事?」
王科長別過臉,哼道:「別給我挖坑,我可沒說。」
兩人正說著話,聽到順德堂兩個伙子站在牆角小聲議論:
「那不是木器廠的宋城嗎?他轉正了怎麼還跑來搬東西?」
「人家是兼職,下班過來的,聽說是為了攢錢給媳婦買衣服,他媳婦你不知道啊?木器廠的廠花,長得可漂亮了。」
「大舅,聽到了吧?」孫萍給王科長倒酒,「男人不在本事多大,還得看他是不是真心,一個男人一個月賺一百,只給你花十塊,一個男人一個月賺十塊,想法設法給你花十一塊,你說哪個值得嫁?」
王科長若有所思地沉吟一聲,「有話直說,拐彎抹角,跟個娘們兒似的,不就是夏鋒和宋城嘛,還用問啊,夏鋒當然不行。」
孫萍啊了一聲,「我什麼時候說夏副廠長了?大舅,你在哪兒聽說夏副廠長不給他媳婦花錢了?」
「給錢花,葉早至於出來找工作,」王科長一喝酒就把不住嘴,「還有那個夏鋒,白讀那麼多書,看著明事理,骨子裡專政霸道,還以為自己是古時候的皇帝老兒。」
「大舅你跟夏副廠長幹仗了?」孫萍怎麼聽她大舅口中的那個夏鋒也不像她印象中的夏副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