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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紅低低地笑,「到了這個地步,朔漠王還有力氣來激怒我,想來是還等著我招攬你?」
「可惜,我這個人,斷然沒有吐了之後,再吃回來的道理!我容你一次,不代表我會容你第二次!」
她居高臨下望著他。
「朔漠王,你老了,不中用了,還是讓我們年輕一代,破去腐朽與陳舊,開啟這風流盛世!」
朔漠王忽覺心悸。
緋紅一個擊掌,「今夜生擒戎首的勇士何在?」
「第一部,額日斯,在!」
「處決這些朔漠叛徒,他的王位,由你接任!汝之一姓,永不叛我,當永世為王!」
朔漠王不可置信,他被羞辱得大叫。
「一個外姓,也敢覬覦我朔漠的千年王位?荒唐,簡直荒唐!我不同意,你們無權參與我朔漠的政務!」
那精壯勇猛的黝黑男子一路膝行,跪在緋紅面前,虔誠親吻她的腳尖,以及她腳下的土地。
「額日斯,尊王命!」
緋紅處理了外敵,又將視線轉移到了內患上。
烏律渾身發寒,如同被一頭蟒蛇盯住。
緋紅勾唇,「讓商大夫過來。」
商陸被莫名其妙拉了過來,「怎麼,你受傷了?」
身為大夫,他第一時間關注的還是緋紅的傷勢,她實在是太不愛惜自己了,尋常的外傷也就算了,她還會蓄意弄傷自己,比如玩個刀子,直接上手試一試鋒不鋒利!越是疼痛就越是興奮!
遇到這種瘋狂的病人,商陸也只能自認倒霉了。
此時的緋紅披著一頭半濕的頭髮,那發梢如同蜷起的小黑蛇,一綹綹盤旋在肩膀上,脖頸的水跡已經蒸發了,商陸的眼眸從她裸露的雙肩晃過。
他低啞,「衣裳,沒穿好。」
緋紅挑了下眉,「哦?忘了,沒關係,等會再穿。」她的目光意味深長掠過房日兔,「這些殺手都有奇怪的癖好,專挑人家沐浴的時候闖進來,也不知道是想要刺殺呢,還是想要欣賞一下我這完美無瑕的玉體。」
系統:『……』人家是女的啊,放過人家吧。
房日兔:「……」跟心月狐混到一起的傢伙,果然也是個黑心的!
緋紅轉而笑道,「我記得,商神醫的生辰是在十月初一,寒衣節。」
商陸略微驚訝,很快又將驚色收斂下去。
沒什麼,他不用太在意。
她的記憶力一向很好,不過是記得他的生辰,有甚麼特殊的?
「我生辰如何,不關你事。」
她牽住他的手,商陸啞然失聲。
「今日便是寒衣節,我為您準備了禮物。」
她一邊走著,一邊抽出了額日斯的彎刀,遞到商陸的手上,又用自己的手掌包裹。
商陸有些失神。
他那採藥的、搗藥的、只包裹過藥材的手,握著一柄刻有血槽的彎刀,又被她緊緊交握在掌心裡。
商陸見過無數病人的手,蒼白的,年老的,失去水分的,作為醫者,他一視同仁,亦是心如止水,不起波瀾。
他的手亦被師父刻薄說過,說這是一雙藏在香羅翠袖裡的、大家閨秀似的手,雪白修長,養尊處優,一看就是受不了苦,他當時年幼,是很不服氣的,故意幹些重活,磨出一顆顆血泡,再不經意攤給師父看。
那老頭子非但沒有誇獎他,還把他從早上罵到天黑,再不許他做一點重活。
後來商陸才知道那叫心疼,長輩對晚輩的心疼。
那他呢?
他又什麼感覺?
她的手很有力,血蜜蠟般的底色,商陸卻依然清晰看見了紅褐之下累累傷痕,她指骨細瘦突出,那厚繭比男子還要粗糙,他的手指被她一襯,如同鮮滑的豆腐。
他會被壓垮的吧,像豆腐一樣。
他這麼一想,突然心悸。
清晨,空氣冷冽,還瀰漫著昨夜的血腥氣味,松脂的餘燼跟她的發香融合,悄然燃燒著,乾燥又溫暖。她突然後退一步,那姿勢就像是從背後抱著他,商陸感到彆扭,正要掙脫,她一句就釘住了他的腳跟。
「您別動,我的毯子好像要掉了。」
商陸渾身僵硬。
緋紅又惡劣來了一句,「他們太壞了,不給我時間穿小衣呢。」
他羞惱低吼,「那你,那你還不快穿!」
「都說了,要送您禮物。」
他耳邊是短促的輕笑,隨後他的手腕被人牽拉著抬起,那彎刀正抵著烏律的額頭。
烏律眼神絕望,然而他四肢被捆,根本逃不開。
「吾王,天命,不,天子,我錯了,求您饒我這一回!是那蜃樓慣用妖術,蠱惑了我!我對天子的忠心,是日月可鑑!」
緋紅眼梢微動,慢條斯理,「烏律,知道我最討厭是什麼?」
「不是奪權。」
她的腕力很穩,彎刀懸在烏律的額頭,沒有晃動半分。
「是不知天高地厚,覬覦我的珍寶。」
商陸抿著唇心。
烏律嘶叫,不住磕頭,「是,是小人被豬油蒙了心了,您大發慈悲,我再也不敢打中原神醫的主意了!他是您的,只能是您的!」
緋紅從後頭松松攏著這一節清瘦的竹腰,她的下巴抵著商陸的肩膀。
「現在跪著,說話是中聽了些,可是,我一想到,他竟然敢肖想我的大夫,我就恨不得將他五馬分屍,大卸八塊!大夫,您說,要不要放他一馬?可是放了他,萬一他偷偷又想您,用腦子玷污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