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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陳京直伸腿一踹,本就破舊的桌子四分五裂,上面堆放的藕粉袋、奶粉罐、牛肉脯、蔬菜果乾以及一些營養品被他掃落在地。
「……滾。」
他神色如刀鋒般冰冷。
「我不需要他們的可憐。」
從他清醒的那一刻起,從他接管自己這一具軟弱無力的身軀開始,仇恨就如藤蔓般瘋狂生長,愛意的果核再滾燙,也沒能將他完全包裹。
「不可憐,我心疼你。」緋紅安撫他,意外的耐心,「藕粉調好了,過來吃。」
陳京直沒動。
他的面孔演繹著冷冽的寒冬。
啪嗒。
調羹搭在白碗邊緣。
緋紅手腕往後折,抽出了衣領里的長髮,將那一抹墨綠色的髮帶解了下來。她難得沒穿白大褂,披了一條奶杏色的長裙,腰間束著灰金菊色的抽繩腰封。
乾淨、知性、優雅,是陳京直以前最喜歡的審美,然而他知道她漂亮無害的外表下藏著怎樣鋒利的刀刃。
緋紅纏著這一根髮帶,笑意盈盈起了身。
陳京直瞬間想到了那零碎的、羞恥的、他死也不願意回想的片段。
槍口對著她。
「你適可而止!」
陳京直忍無可忍,胸膛猛烈起伏,耳後那短短的發茬下,覆蓋著一叢鴿血。
年輕男人怒火滔天,「臭娘們,你別以為我沒了異能,就可以把我綁在床頭任意欺凌——」
他腕骨一痛,槍械掉落在地,而緋紅將他雙臂翻折,捆得無法動彈。陳京直被迫摺疊身體,他腰胯壓著窗欞,熾火從脖頸一節節燒到了尾椎骨。
他凶相畢露,咬牙切齒咒罵緋紅。
直到他對上兩雙眼睛——
陳京直陡然升起了一種報復的念頭。
他不再逃跑掙扎,而是換了個姿勢趴在窗前,儘管撞到硬物導致皮青臉腫,依然挑釁地揚起兩道濃眉,烈性野蠻地讓人無地自容。
副手是個有羞恥心的正直人士,他再也看不下去了,拖著X跑路。
而陳京直也蹬了一下腳杆子,癱軟在緋紅的懷中。
「高興了?」
緋紅摸了一下他汗津津的臉,「每次都要搞一回你才肯聽話,是不是嫌身上的傷不夠多?好了,該吃東西了。」
她捏起調羹,舀起細膩晶瑩的藕粉,遞到他嘴邊。陳京直盯著她,最終緩緩張嘴,接受了她的餵食。
這頭野獸被她拔掉了爪牙,依舊悍戾僻冷。
他兇狠咬著調羹,牙齒差一點就要咬上緋紅的手。
「谷緋紅,你他媽最好一直都這麼強下去,不然——」
「不然怎樣?也把我綁在你床頭?」
她似乎更有興致逗弄他了。
陳京直閉嘴。
傍晚,晚霞赴會,山坳樹杪里飄起了一陣炊煙。
異能者今天收集物資的過程分外順利,他們四點回來,用天井打了水,就開始做飯。
「嘭!嘭!嘭!」
副手眼皮子狠狠一跳。
X握著一把斧子,把木塊劈得碎屑四濺,這讓副手情不自禁想起了X拿著菜刀追著人剁肉的恐怖情景。
愛情果然讓人害怕!
但更讓他害怕的還在後頭。
他們是在院子裡吃的飯,支起了好幾張大圓桌,副手作為一線人員,有幸坐上了第一桌貴賓席,而這裡邊的人員全是熟悉面孔,又或者說,全是X爸爸的情敵——除了他跟莫名其妙混進來的葉常青。
倆人都交換了一個抱頭痛哭、靜靜等死的眼神。
葉常青想著,死了也要做個飽死鬼,他張望四周,目光定格在一個魚骨紋的陶瓷盤子,五個棗花饃被蒸得鬆軟亮白,頂頭的大紅棗個個紅艷飽滿,甜香撲鼻,這讓他的口水加速分泌。
他蠢蠢欲動伸出筷子。
離他最近的棗花饃被緋紅夾走了,降落地點是京哥的福字瓷碗。
「這個蓬鬆鬆的,肯定很好吃,你試試。」
陳京直抿著唇,「我不吃甜。」
緋紅給他掰開,「那吃一點點。」
儘管狗情侶日常不做人,但葉常青並不氣餒,他再接再厲,第二次抬起筷子。
啪嗒。
這次截胡的是他的戰友,副手生怕X傷心,連忙給他夾了兩個蒸花饃。奶爸還安慰馬尾,「不要悲傷!不要失落!我們也有雙倍的快樂!堅持一下,你的春天就快到了!」
葉常青:「……」
我不快樂。
為什麼單身狗吃飯還得聽戀愛課堂。
還是失敗的戀愛課堂。
此時的陶瓷盤子只剩下兩個花饃饃,他的處境岌岌可危!
葉常青發了狠,他一定要吃到!
且看我葉青青使出單身多年的手速——
「紅姐,你也吃一個,難得整個花糕,就當提前過年了。」情報官賀不辨快准狠奪走了倒數第二個棗花饃。
葉青青:混蛋!!!
葉常青不再猶豫,他瘦腰一扭,胳膊一伸,筷子兇殘插進棗花饃的中心。
Duang。
葉常青眼睜睜看著他的心肝寶貝兒被筷子彈飛出去。
蹲在屋頂上的高溫喪屍嗷嗚一口咬住,三兩口給吞完了,把旁邊的洪水喪屍羨慕得涎水直流。
葉常青心碎了。
他垂頭喪氣扒著飯,突然碗裡多了半塊棗花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