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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女含著手指頭,仿佛聽懂了什麼,突然抓起了紙跟筆。
不算差。
但也不算好。
天子玉璽、大宰印章、大司徒金佩……這些都沒抓到。眾臣內心動盪,嘴上還是花團錦簇,全是好話。
試晬結束後,宴會正式開始。
緋紅抱了一會,交給周露白,「你都一年沒抱過她了,慶祝她周歲,你抱抱,嗯?」
語氣溫柔又仁慈。
周露白一身襢衣,堆雪砌玉般華貴,他垂下眸,接過了小皇女。
這個他與仇人生下的血脈。
小皇女的眼尾微微拉開,不再是初生時候皺皺巴巴的模樣。
她……越來越像她。
這個孽障的存在,無時無刻都在提醒他,他被敵國女帝玩弄於掌心,她吞吃他的骨髓血肉,還要在他的心上烙下奴隸的印記。
周露白眼睛微微浮紅,手指放在娃娃的頸上。
一個用力。
「哇哇哇——」
小皇女痛苦哭鬧起來。
「嘭!!!」
緋紅搶回皇女,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連親生女兒你也要掐死,你真是瘋了!!!」
年輕至尊難掩怒色,「鳳君德行有虧,不配為後,剝奪封號,即日起打入冷宮!」
第57章 女尊文女主角(20)
天子一怒,雷霆萬鈞。
寶瓶宮肅然無聲。
周露白被扇得偏過頭,幾縷碎發鬆散下來,遮住了眼尾那一片紅色孽海。
越是瘋癲崩潰,周露白越是平靜至極。
「謝陛下賞賜。」
他轉身就走,襢衣被人拉住。
小皇女哭得一塌糊塗,眼睛都睜不開了,卻還是憑藉著自己的本能,抓住了親生父親周露白的衣角。
年輕男人回頭看了她一眼。
依舊是冷冷的,不含一絲愛意。
他伸出那骨節分明的手指,清瘦得幾乎帶著鋒棱,一根根地掰開小皇女麵團似的拳頭。
「不、不要,大大!!!」
小皇女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
周露白一次也沒有回頭,背脊挺拔,雪白衣擺沒入了夕陽餘暉里。
走得決絕冷漠。
大臣面面相覷,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吃宴席。
「不就是廢個後,看把你們嚇的?」緋紅輕描淡寫,「快吃,菜都涼了,別浪費,寡人可不想剖腹塞進去,很麻煩的。」
眾臣:「???!!!」
剖腹塞進去?!
至尊今天又殘暴出了新境界!
話落,百官一個個爭先恐後地搶奪飯食,生怕自己少吃一口被暴君盯上。
小皇女哭濕了緋紅的衣襟,她毫不在意丟了外衣,吩咐女官,「把她帶去大司馬那邊。」
眾臣爭搶的動作都出現了一絲絲的凝固。
至尊這是什麼意思?廢了周家小郎的後位,卻還是對周家青眼相看?
這是……對周家大郎另有所圖?
人們紛紛猜測著。
周家大郎的命運堪稱坎坷,剋死兩任妻主,耽誤到了現在。原本還有一些人提親的,結果至尊發下了贄禮,她們什麼念頭都打消了。可是至尊喜怒無常啊,說好要大周,最終又是小周進了宮,還誕下了皇長女。
難道陛下這一出,是為了給周大公子騰位置?
她們偷偷覷了一眼周黎書。
他的長相清淡舒宜,行事亦矜持穩重,似蓮花開散在冰池裡,既清雅舒心,又教人不敢褻瀆。此時的周黎書正低垂了眼,側臉潔白如雪,他取出了一個撥浪鼓,輕聲哄起了哭鬧的小皇女。也許是感到了安心,小皇女漸漸平息了哭聲。
好一副公子哄女圖!
她們暗自唾棄自己。
周大公子可是她們王京為數不多的大家公子,博文約禮,進退得宜,哪怕在弟弟的艷壓之下,偶爾一次露面也能讓女子春心動盪——如此莊重體統的男子,又怎會犯禁媚上呢!
她們真是把人想得太齷蹉了!
再說了,至尊盪檢踰閑,最是猖狂,說她中意那艷烈如桃火的周家小郎,他們是信的。
而周家大郎……
她們想了想畫面。
怕是沒侍寢幾次,陛下就會感到乏味無趣了吧?
陛下可不怎麼喜歡規矩!
當寶瓶宮的周歲宴散去之後,她們心目中「不喜歡規矩體統」的陛下命人關了頻伽殿的門,與「規矩體統」的周大公子孤男寡女獨處一室。
「你怎麼來了?」
緋紅正在擬寫廢后詔書。
周黎書睫毛一顫,目光從天子敞落的鮮紅交領划過,她烏髮隨意披掛在腰間,有的鑽進了領緣里,勾勾搭搭,一派纏綿的景象。胸口則是養了一隻精巧聖潔的銀蟬,隨著她的呼吸起伏,銀晃晃地閃爍,不知是那銀嬋兒,還是她的皮膚。
「我的絮絮,看哪裡呢?」
至尊不知何時放下了筆墨,朝著他挑唇低笑。
周露白頓覺腹中勾了火,荒唐地直落。
明明兩人都沒幹什麼,他卻覺得自己被她褻玩了個遍。面對她時,周黎書總會不自覺地膝骨發顫,她只是輕輕呼吸,那熱氣仿佛能燙到心底。
但一想到今日的宴會,這份炙熱就凝成了寒冰。
周黎書輕道,「至尊若是要試探露白,有很多種方式,為什麼偏偏選擇犧牲小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