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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色蓮花含住了她的手。
阿修羅子在她的指尖里,而她的指尖在他的掌心裡。
僅是一般觸碰,他的三千世界就泛起了萬丈波瀾。
釋蟬月亦知——
他這一出手,就沒有回頭路。
可這世上,哪有什麼雙全之法?他對得起佛祖,就對不起他的心。
溫暖乾燥的手掌包裹緋紅的同時,三十三重天也響起了熱烈聒噪的蟬鳴聲。首座仿佛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幕,面容十分平靜。
「施主。」
首座望著她,青蓮般清雋出塵的眉眼染著一抹紅塵之色,他輕聲道,「貧僧為你招回了怨靈,你又要如何回報貧僧?」
緋紅能聞到這位白蟬首座身上傳來的檀香,古樸又深厚。
「吾以為,得道高僧當不求回報。」
釋蟬月低語,「出家人自當不求回報,但貧僧只是一頭動了情的蟬靈,便厚著臉皮,問施主討一些歡喜。」
「那高僧大人,想要如何歡喜?」
她往他胸口傾斜,女子肌膚透出的辟寒香籠罩了釋蟬月。
他喉結微動。
但掌心卻突然落空。
帝緋紅已經抽出了她的手,指尖把玩著那一顆阿修羅子,艷粉色的光芒在她掌心流淌,映襯眉眼都妖冶起來。「眾生有情,亦有怨。首座,第二世若非你攔我,我也不會破你的戒。如今重回第一世,你我恩怨了結。」
「吾只願首座,五蘊皆空,六塵不染——」
她單手作禮。
「早日成佛,解救眾生。」
那一道嫣紅身影消失,釋蟬月站在誅仙台邊,久久未語。
「阿彌……陀佛。」
高僧雙掌合十,緩緩低下了頭。
長庚,獄山。
晝代替琴族出戰,率領了他的首徒以及十七弟子,踏入這個流放之地。只聽見一聲聲呼喊,魔後元綾紗駕馭一道流光而來,她身披紫紗,美艷得不可方物。此女媚眼如絲道,「我伺候我家大人去了,倒是讓君後久等了。」
「無妨。」
這位從三十三重天來的君後抽出了自己的鶴骨笛,風輕雲淡道,「去鬼界伺候鬼帝,也是一樣的。」
年輕男人一襲元青色衣袍,天風颯颯,鶴骨笛落在唇邊。
《歸息》。
笛聲輕緩悠揚,元綾紗的魔界大軍當場陷入渾噩。
她心中暗罵,這些仙界的傢伙,怎麼一個比一個兇猛?
白衣首徒就不說了,他本就是妖孽,接連墮魔為鬼,按照常人的極限,這道早斷得不能再斷了,偏偏他還能修得下去!而仙帝呢,歷經九世情劫,氣運應該衰微才對,可他第三世修成了婆娑蝶帝,更在這一世修成了笛皇!
幸虧老娘英明,早就投靠了帝緋紅,不然怎麼跟這個男人來斗。
仙帝還有一手吉光片羽,若不是帝緋紅給破了,怕是之前她怎麼死都不知道!
元綾紗心下忌憚不已,面上卻是一副嫵媚情態。
「綾紗也有一首小曲,還請君後鑑賞!」
她啪啪擊掌,手背上戴著一副被緋紅賞賜的招魂鈴。
「嘩啦啦——」
仙界陣營變故突生!
晝被招魂鈴擾了心神,忽覺身上沉重。
「噗嗤!」
伴隨著劇烈的絞痛,一條條鎖鏈突然襲來,血淋淋穿透琵琶骨,將他的氣機困鎖。
那枷鎖上面的玉鳥紋路晝很熟悉,是迦陵頻伽。
這是他贈送給自家大徒弟的法器,名為四靈頻伽鎖,還是他一手一筆親自打造的。
誰能想到,這四靈頻伽鎖,有朝一日鎖的是他自己!
他緩緩抬頭,不僅是黑衣首徒,餘下的十七名弟子也盡數反叛,他們位列四方,各自掌管一條四靈鎖鏈,將他重重圍困。他親手培養起來的弟子,投注了無數心血的弟子,他們叛了他!
何其荒唐!何其可笑!
晝指尖滴血,他眼睛也失去了溫度,「為何?」
黑衣首徒捏著一方鎖鏈,語氣發狠,「為何?你還問我為何?師尊,你忘記了,那日在香林霧海,若你不出現,陛下本該屬意我的!」
「我不是你,是琴族的四太子,哪怕憊懶,也有天大的機緣送到你眼前!我費盡心思往上爬,同其他人掙得頭破血流,你卻能輕鬆奪走我的一切!」
他眼睛猩紅,「陛下多偏愛你啊,她看出了我的恨,非但不理解我,還為了你警告我!折辱我!琴蒼晝,你可知道,這本該是我的厚愛!所以你去死好了,你死之後,我的心魔才會消散!」他又是催動四靈頻伽鎖,生生折斷晝的腿骨。
……好狠。
元綾紗眼皮一跳。
果然不管石扶春穿的是白衣還是黑衣,都是諸天第一狠人!陛下明明叫他穿琵琶骨,他還擅自加了點自己的理解,把人的腿也給廢了!
晝悶哼一聲,唇角溢出絲絲鮮血。
不能任由這四靈鎖鏈捆住他的法身了,否則他的血肉遲早被絞個乾淨!
晝一咬舌尖,強迫自己清醒過來,他迅速催動體內的道珠。出征之前,以防萬一,他在道珠上鐫刻了一道法陣,以備救急。
「天之四靈,鎮守四方,二十八星宿大陣,啟!」
道珠自晝的口中吐出,發出煌煌之光。
「破!」
二十八星宿大陣投射星辰,破開了四靈頻伽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