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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天香眸心微顫。
宗政天香經過一處茶樓,崴了腳,海市王將她抱起,送進了包廂休息,宗政天香猶豫著說,「可是我還沒走橋……」
「這有何難。」
海市王取了她鬢邊的一朵簪花,捏在掌里,笑著道,「寡人替你走一回,願我的愛妃百病全消,平安順遂!」
宗政天香芳心搖動。
「長姐真這麼喜歡這海市王,日後收了做面首便是!」
「那怎麼行,那會折辱他的!」
宗政天香下意識回道。
她突然回頭,暗處走來一道人影,身後照著一輪月亮。
緋紅:「把你的燈給我放下。」
魏殊恩:「好的。」
他從善如流,那盞柿子燈從緋紅的後臀轉移到了左腰,宗政天香也看清了她旁邊的年輕男人,鮮紅髮帶,白綾衫,他提著燈,雙袖瀉出金砂流光,那樣溫柔專注,似春日花溪里升起了一抹熱霧,鳳眼秀麗,紅唇姣薄。
「嘭!」
宗政天香嚇得撞到桌邊,顧不得後腰疼痛,魂魄就跟飛了似的,「他、他——」
重來一世,宗政天香最懼的,仍是那一頭元魏豺狼。
她在林間驚慌奔走,身後的一箭接著一箭,釘在她的四肢,成了扎透的刺蝟。
那男人是在刻意凌遲她!
宗政天香奄奄一息趴在地上,元魏皇帝不帶一絲煙火氣,清清淡淡地問,「你把我的小公主藏哪裡去了?說出來,留你個全屍,不說出來……」
他意味不明輕笑。
「寡人的城門,還缺一個辟邪的頭顱呢,我看長公主就很好。」
宗政天香又急又怒,「你敢殺我?你滅我宗政皇族,三妹妹不會原諒你的!」
元魏皇帝笑得更艷了,一雙鳳眼如同灼灼欲燃的春花。
他慢條斯理地說,「滿朝文武,只有一個不受寵的三公主,殉了國,你們呢,逃的逃,藏的藏,睡男人的睡男人,連她的屍身也不願意去看一眼,讓我的三公主在雪裡,冷冰冰,淌了一地的血,寡人捂了三天才捂熱。這樣的國,這樣的皇族,我替她屠盡,她反而應該感激我呢!」
「長姐。」他第一次這樣喚宗政天香,卻如毒蛇吐信,「你放心,宗政皇族的香火絕不會斷,我會跟小公主生很多孩子,出尖拔萃者,會繼承我的一切,我元魏跟含章是骨頭相連,千年萬年仍是一家,如此,你可以安心去了?」
然後她就被豺狼梟首,對方沒有半點憐香惜玉。
宗政天香乍見終生陰影,心頭驚濤駭浪,甚至忍不住想要扒窗跳走。
「他?」
緋紅偏頭,「我的男奴。」
魏殊恩補充了一句,「侍寢的那種。」
緋紅唔了一聲,「外室?」
魏殊恩搖了下燈,似乎有些震驚,「我連通房都不是?」
宗政天香:「……」
宗政天香看了半天,上下打量,吐了一口氣,「不是他就好。」
元魏皇帝很好辨認,他就像是那一柄天子規制的半鮫魚鱗刀,金漆交錯,冷峻鋒利,旁人被他的寒芒逼得不敢再看。而她面前這位呢,身量面容儘管相似,但氣質截然不同,穿白衣,提柿燈,鮮紅的穗子長長墜在他腿邊,旖旎得很。
這很外室風。
宗政天香拍了一下胸口,「呀,你真是嚇了我一跳!」
她又跟緋紅說,「雖然不知道你從哪裡找來,這麼像的替身,但是,平日裡還是藏著點比較好,不要讓他拋頭露面,免得惹出事端。」
魏殊恩這頭烈馬可就不樂意了。
「替身?我是誰的替身?你的情郎哥哥嗎?」
緋紅只看長公主,「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我讓你拿的城防圖呢?」
長公主猶豫一瞬,交了出來。
她偷偷覷著宗政緋紅的臉色,見她沒有任何異常,微微鬆了一口氣。
然而——
「嘭!」
匕首插到她腰後的桌子上,再抬頭,宗政緋紅眉眼壓著一層霜。
「宗政天香,城防圖,你最好不要挑戰我的耐心!」
宗政天香的心臟劇烈跳動起來,她張嘴辯解,「海,海市國與世隔絕,你為什麼非要把,無辜百姓捲入漩渦當中呢?為君者,當以仁慈為先……」
「所以,我的好長姐,您是被男人玩得愉悅了,腦子也被他吃掉了嗎?海市不臣服我,他日就是傷我後背的利刃!」
龍荒女王的語氣溫柔得滴出水來。
「來,告訴我,您叫什麼名兒?叫宗政廢物是麼?虧我對你刮目相看,想不到你還是一灘爛泥,被寵了幾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她輕嗤,「還教我帝王心術?你怎麼不教我床榻之術?」
宗政天香臉頰發熱,「我知道你嘲笑我,但,但海市王跟一般的君王不一樣,他不像你,呃,我是說,他看淡權勢,無意捲入紛爭當中,絕對不會掀起戰火的……」
「是麼?」
緋紅雙肩微抬,「那您大發慈悲告訴我,樓下弓箭手是幹什麼的?覺得這樣走百病更有儀式?」
宗政天香瞳孔微顫,提裙奔到窗前,「不可能,不——」
海市王就在一片燈火下,仰頭望著樓窗。
他朗聲大笑,「龍荒女王難得做客海市,何不下來,與我暢飲一杯?噢,也不對,您原名是宗政緋紅吧,宗政三公主,寡人真是失禮了!」他又不經意戳人的心肺管子,「想必不久之後,您就是元魏的貴妃了,這化干戈為玉帛的美事,寡人定要去元魏討一杯喜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