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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緋紅登門Galileo資本管理公司。
面對這一尊紅得妖異的殺神,眾人不敢喘氣,埋頭看著電腦。
戚厭穿著一襲襯衫,袖口沾著咖啡漬,他的皮膚比之前更加慘白,像是一頭被關到囚籠里的吸血鬼。此時此刻,他是一件開刃的染血兵器,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緋紅踩著細跟,聲音脆響,她兩指狎弄對方乾裂的唇,勾出僅有的一絲銀光。
「真是可憐,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你別死了,我還沒玩夠呢。」
她不再喊他嫣嫣。
她也不再需要他的求饒。
為了給那條傷痕累累的小犬出氣,她毫無保留對付他。
這個爛人。
男人冷冷扯唇,「托您的福,梗著一口氣,暫時死不了。」
「那就好。」
緋紅打了響指。
「趁你沒死之前,送你一份禮物。」
響指落下的那一剎那,窗外景物變換,數百架無人機組成一副字。
——破產快樂。
眾員工都驚呆了。
這麼囂張的嗎。
戚厭偏頭看著,自己好像被剝離在這一方喧囂之外。
無人機。
他想過的,妄想過的,等他磨平了她所有的稜角,等她乖順走向自己的羽翼,他就向她求婚,用無人機,擺出一個庸俗又盛大熱烈的心形。他利刃般剛強,不願意過多表露自己的脆弱,害怕被人笑話。他也知道自己過於陰森卑鄙,很不討喜。
連精心設計,只為討一顆糖,別人都以為他是百般謀殺她。
是因為不會哭得漂亮可憐,所以才被捨棄的嗎?
可是只會哭的男人有什麼用?
他爸爸哭了,跳天台了啊。
他媽媽哭了,也死了啊。
生命如蜉蝣脆弱,沒有強硬的脈搏,他護得了誰?
戚厭自嘲。
他利用她,也遊刃有餘庇佑她,除了在情事上過度狂熱,無法控制自己某些癖好這一點外——面對心愛之人的美色盛宴,誰他媽冷靜得了。
他哪點傷害了她?做同妻讓她自尊心受創了嗎?他只是將她交給闞定權暫時保管,等他扳倒闞家,日後還是會讓她毫髮無損地回來。
但她從不感激。
他步步為營謀奪她,卻因為不會哭不會笑不會讓她快樂,她只討厭他的強勢。
「金緋紅,你怎麼不去死。」
戚厭這樣說,眼睛深如黑潭。
「多謝戚董提醒,但我應該能活很久,起碼比你久。」緋紅篤定。
6月23日,緋紅反擊,她蠶食鯨吞了伽利略資本。
6月29日,伽利略資本宣布破產。
7月17日,清算組開始清算,戚厭因為某些緣故,被排除在外。
出賣了金信集團之後,戚厭失去後盾,他曾經親手創下了一個王朝盛世,如今王朝崩塌,輝煌落灰,人人辱罵他,人人拋棄他。
他徹底一無所有。
不,他還有一輛車,是朋友贈予的,它的顏色很紅,讓他瘋狂又上癮。
戚厭在車上撥通了那個電話。
最後一次。
她不接。
他就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
指蓋微微翻開,泛出一抹血絲,他卻感覺不到疼痛,一遍遍地按壓手機。
她接了。
旁邊有人在鬧。
他在萬尺深淵,她身邊繁花簇擁。
——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本來就不該有交集。
戚厭淡淡地說,「你出來,朝霧大道39號,我有事情要跟你說——是關於許粒的。」
「你要認錯?是不是晚了點?」
「隨你怎麼想,你出來,我只等你到四點三十五分。」
四點三十五分,是他們就讀明航小學的放學時間,他就像一條辛勤的小黃牛,站在大小姐的教室門口,等著她出來,給她殷勤背書包。
六年級的時候,正是情書滿天飛,他春心悄悄動盪,去朝霧大道給她收集了一整罐櫻花。
是早春的櫻花,裝在透明罐里,格外漂亮。
結果大小姐卻以為這是別人送的,對那男生一直很青睞,後來他成了她的大學男友。
戚厭是個孤兒,沒有勇氣更正這一份美麗的錯誤。
後來他才得知,金父是個人面獸心的傢伙,他私吞公司財產,逼得他爸跳樓,他媽過世,他年幼心中的愛慕也悄然轉化為一份刻骨的恨意,每次對她施為,總有一種莫名的快感。他控制不住這種病態的想法。
他想他應該是生病了。
但沒有人好好救他。
四點三十分,他看到了人。
她準時赴約,還是那條橘紅色的吊帶魚鱗裙,走起來波光閃閃,八面威風。
在戚厭看來,她就像是一隻招搖過市的小孔雀,他想笑,但筋骨生硬,實在沒力氣笑了。她太狠了啊,擊潰了他所有的防線,一點餘地也不給他留。
她敲了敲車窗。
車窗降下來之後,指尖那一抹粉明晃晃的。
是櫻花粉。
她看起來那麼蓬勃、熱烈、盛大。
緋紅要上車。
戚厭垂下眼帘,手指微微捏起。
他強硬拒絕了。
面對女人不高興的面孔,他只是伸出手,學著她當初的絕情,一根根掰開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