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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劍客焦急道,「您是要以身犯險誘敵嗎?這怎麼能行!我是劍術最好的,自然當貼身保護大人!太音,對,讓太音去叫人,這小子輕功了得,走起路來跟耗子似的,最適合通風報信了!」
另一個少年從牆角陰影里走出來,他無奈吐出嘴裡的狗尾巴草。
「誰走路像耗子了?太康,你又在埋汰人了!」
但凡跟大人沾邊的男子,哪怕是被大人掃了一眼,太康都要念叨半天。
他上次不過是給大人奉了一次茶,又得了大人的一次賞,於是太康醋罈子翻了個遍,單方面宣布跟他斷絕兄弟情義。太音不由得同情看了一眼晏晝,這位可是太康記仇本子裡的第一名啊。
目前事態緊急,太音也不矯情,拱拳道,「大人,太康說得沒錯,他適合保護您,太音願意領命,必不負大人!」
緋紅頷首,「那便這樣安排,自己小心點。」
他們分成三撥離開,一撥是太音等人,去鎮守司,一撥是護衛等人,故意引人耳目,為緋紅吸引火力,另一撥則是正主了,緋紅領著他們出了將軍府,進入了一處隱蔽的松林。
「大人,他們追來了!而且數量好像一個不少!」
手下匯報。
太康回頭,驚怒不已。
「是誰?是誰留了標記!」
「咻——」
一支火箭凌空而來,攜著洶洶火光,釘在了緋紅的腳邊。
剎那之間,她裙擺燎起了猩紅焰火。
「大人!」
「撕啦——」
晏晝蹲下身來,雙手撕開了她的裙尾,雪淨的手背也被火舌燎起了一串紅泡。
原本他想要往上撕掉一些,免得裙擺太長,趕路被荊棘絆倒,然而他指尖碰觸的,是一片明淨的雪地,晏晝這才想起,剛才她就披了件外衫。
裡邊什麼都沒有的。
晏晝眸底划過一絲異樣之色,他起了身,低聲問她,「要不要我脫衣服?」
太康怒斥他,「都什麼時候,你還想著——」
一行人停了下來。
因為在不遠方的松林,罩著一片密密麻麻的火光。
「該死!他們果然是有備而來的!」護衛咬牙切齒,「我們被圍了!」
「保護將軍,殺出去!」
「殺啊!」
兩方人馬短兵交接,陷入混戰。
晏晝劍走游龍,以一當十,瞬間破開重圍,「快!這邊!」
他伸手去攥緋紅的腕骨,卻見她轉了身,毫不猶豫掙脫開來,輕捷奔到另一邊,「太康!過來!」
「大人!快走!大人,太康死不足惜——」
那少年劍客瀕死呼喊。
「咻——」
萬箭齊發,火光沖天。
緋紅的脖子染上一片溫熱。
她的視線是昏暗的,男人把她緊緊埋在自己的胸口上,箭矢扎透腰腹,甚至尖銳抵著她的皮膚。晏晝仰頭看向松林之上的朦朧月色,「明日,明日就是蘭夜了,我原想,跟你出去看燈的,聽說紗羅的紗燈,做得很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短短二十一載人生,似乎從未為自己而活。
他還沒與心愛的姑娘去看過燈,去求過姻緣簽,去做人間男女會做的一切庸俗的事情。
最快活的那一剎,迎來的又是她的誅心之語。
這故事的起點就是錯的,他是敵國的上將軍,是殺戮的存在,更是對準她心口最鋒利的一把刀,她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怎麼可能會愛上他呢?
鮮血滲濕了後背,晏晝的面目被火芒照得模糊,他張開手心,將一隻攥得溫熱的耳墜鄭重交還她。
「下次、下次,我們……」
他口鼻洶湧出一股鮮血,軟癱在她腳下。
「再一起……」看燈罷。
「嘩啦——」
松針搖動之際,劫神手中的劫冊也翻過一頁。
[晏晝,字眠星,青要國上將軍,少而聰敏,靈若神明,十歲遍觀群書,十五歲征戰沙場,十七歲官拜上將軍,震懾諸國部落。十九歲,出兵紗羅國,屠九城,兵敗被擄一年,後重返青要,被國君嫉恨,輾轉教坊司與王都楚館,一身傲骨淪落為塵泥]
劫神連忙往下看。
[晏晝轉投紗羅國,出兵覆滅青要二十八城,斷送青要五百八十六年國祚。獻俘當夜,晏晝夜探將軍府邸,女上男下,初嘗情愛滋味……]
劫神老臉一紅。
這陛下也真講究,細節都有了。
直到他看到最後一行字。
[身受萬箭穿心而死,時年僅二十一歲]
「死了?」
劫神喃喃道,「陛下這也太狠了吧。」
而緋紅端看自己掌心裡的鮫人淚耳墜,上邊纏了一道紅線,穿了一盞栩栩如生的小河燈,殷紅的蓮瓣由此盛開。
緋紅低笑,「真難得。」
這恐怕是男主第二次為她穿針引線吧,第一次是給她繡小衣的小紅橘花樣,這次則是改為蓮花小河燈了。
真不愧是繡花仙帝,渡劫了還想著繡呢。
「大人!這邊有路!快走!」
太康焦急抓住緋紅的手腕。
緋紅懶懶道,「走什麼?那不都是你的人嗎?」
太康轉頭,顯露出了震驚與迷茫的神色,「大人,大人你在說什麼?」
系統同樣震驚:『不是吧,石扶春也就算了,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變態,怎麼這個小劍客也是小瘋子啊?他明明看起來正常得很!就是那種什麼,對,骨骼驚奇禮貌懂事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