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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黎書臉熱,掙紮起來,「至尊,這不合禮數……」
她嘟囔,「老古板。」
周黎書驚呆了。
至尊喊他什麼?
老古板?!
「最近有人不肯安生,哥哥少點出門,就在家安心待嫁。」緋紅把玩他的黑髮,猶帶著霧騰騰的濕氣。
周黎書渾身僵硬。
待嫁?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若是太閒了,可以給我繡幾件小衣,嫁衣就不必繡了,傷眼睛,丟到綴衣那邊煩去,拿了寡人的俸祿,就得幹活。嗯,等哥哥成了六宮之主,也得給我幹活。」她故意停頓某個字眼。
周黎書羞惱,「……至尊!你別戲弄黎書了。」
這人怎麼說一出是一出!
他、他怎麼能給女子繡小衣,除非她是妻主……
「誰敢戲弄絮絮哥哥?等四妹妹成婚,我就來娶哥哥!」
絮絮哥哥心神動盪,頓時不察,被她按在供桌上,折腰撫弄。他好似一葉小舟,四周襲來浩浩白水,氣勢洶洶,要覆滅他的船身。恍惚之際,他又成了一株被揉碎的雪白桃樹,花瓣被她剝落,含在嘴裡溫存。
「至尊……真的會娶哥哥嗎……」
他唇齒溢出情動聲息,如墜夢中。
「會的。」
周黎書蜷縮起細白手指,又像小犬一般求饒,輕輕拉扯她的衣袖。
昔日追在他後頭喊著哥哥的小跟屁蟲,今日是手握生殺予奪權柄的人間帝王,她個子高了,力氣大了,可以輕易禁錮哥哥的纖細手腕,謀奪他口中甜水。可是小郎怎麼辦?他才是世人眼中的鳳君,他身為長兄,竟卑鄙奪走了他的光耀!
周黎書起先是雙眸含著歡喜羞怯的春波,想到此處,剎那之間,春波化淚,無聲無息地淌落下來,浸透了衣襟。
「哥哥別哭,我不親你就是了。」
緋紅有些無奈。
她的大司敗呂冰鏡曾信誓旦旦地說,大襄朝的男子是水做的,千萬不能惹他們,不然這一激動,淚淹人間眾生。
她曾經覺得誇張。
現在她終於信了。
周黎書伏在她肩頭,幾乎哭岔了氣兒,緋紅怎麼也哄不好,就問系統怎麼辦?虐文女主哭的時候,男主都怎麼哄的?她得取取經!
系統對緋紅表示了鄙夷。
人家哭還不是你弄的?
人家要做謫仙公子,紅塵脫俗,你倒好,非要拖人下水,叫人進退兩難!
哭了好一陣,周黎書停了聲息,竟是埋在她胸前哭睡了過去。
緋紅親自打點,暗地裡送他回周家。
呂冰鏡站在她的身側,低聲地說,「至尊,你今日太莽撞了,禁衛軍突然包圍塔廟,只要查一查,想必會有不少人盯上了老古……咳,是周大公子。」都怪周慈那個混蛋,天天在她耳邊念叨著她哥是個老古板,將來肯定會嫁不出去。
放屁!瞎了你的狗眼,你哥可是未來鳳君!你等著朝拜吧!
緋紅幽幽道,「我總不能看他清白被毀吧?」
呂冰鏡遲疑了會兒,「那,咱們如何處置彭蓉?」
彭蓉是彭太祝的老來女,很是疼惜。此人比周慈還不靠譜,起碼周慈靠著自己的實力混上了小司馬之職,而這位是貨真價實的紈絝,平日裡沒事就強搶民男,這下更是作死,搶到了至尊的頭上,竟還在塔廟裡這等清淨之地燃起催情香。
周黎書再多吸一會,只怕當場昏迷,被她拖去玷污。
彭家完了,塔廟完了,很多人也要完了。
呂冰鏡略微憐憫地想,抱歉,老娘要送你們上西天了。
「斬!」
女帝下了命令。
呂冰鏡毫不猶豫,領命而去。
彭家陷入前所未有的動盪,彭太祝一把年紀,被氣得病發,她還不得不拖著病軀,徹夜跪在皇庭,苦苦哀求女帝網開一面。
呂冰鏡相當狠辣,次日午時行刑,頭顱遍地,沒有一絲情面可講。
彭太祝怒急攻心,噴血昏厥。
但半月之後,寇青巒跟彭氏公子的大婚照樣進行,緋紅也照樣到場,一身鮮紅深衣,坐在高堂的位置,任他們叩拜。
彭太祝痛失愛女,行禮的時候,表情都有些僵硬。
寇青巒則是扶了彭太祝一把,低聲說,「您還有我們。」
心灰意冷的彭太祝微微一震,伸手拍了拍寇青巒的手臂。
「好,好。」
寇青巒大婚之後,就領著新婚丈夫,以青巒王的名義,奔赴封地。曾經在大司馬府邸觀禮的人們不斷唏噓,又是一對有情人不得成就眷屬,如今女方娶親,男方又該當如何呢?他們正等著大司馬府的表態,禁城來人了!
天子贄禮,當用香酒。
讓周家人震驚的是,這一捧月光般的香酒沒有送到周小郎君的房門,而是贈到了周家大郎的手上!
周父大驚,連忙說,「錯了!送錯了!」
送酒女官笑道,「錯不了,至尊金口玉言,要我送到周家哥哥的手上!」
眾人皆愣。
接了贄禮後,周黎書開始失眠。
他想見她,又害怕見她,多年夙願一朝成真,他竟懼如虎狼。
這是真的嗎?他又要如何面對小郎?若是他不知好歹地拒婚……至尊會收拾周家嗎?
周黎書的心如蓮子,很苦,只餘一絲清甜,偏他自虐似的,非要蘸著這點大苦小甜來吃,很快便瘦了下去。當緋紅再度摸上周家哥哥的腰,已是大婚的前一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