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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緋紅以天為姓,而藍為棄姓,恐怕這一代的藍氏弟子,要敗在藍兆的手上了!
眾人紛紛傳音。
『藍家這次真是血虧啊,要知道一個天帝之姓,那可是萬世銘記,一人得道,全家雞犬升天都不過分!』
『誰讓他非要供著那個姑奶奶,反而驅逐了未來的天帝!』
『主要是藍家的事做得絕,誆騙一個無辜少女取心頭血,那五大世家找上門來,還撒手不管,我要我也不要藍家!』
『就是,說來說去,還是那個藍……呃,她叫什麼來著?』
眾修士搜腸刮肚,死活想不起那個名字。
殊不知,他們的一言一行,甚至是心聲,都被江遮勘破。
始魔江遮若有所思,強者永恆,弱者無名,那強者的心魔是不是最怕籍籍無名、碌碌平庸、直至被人永久遺忘呢?
江遮注視著緋紅,「我找到你的弱點了。」
眾生為之一驚。
而在緋紅面前,已經跪碎了成千上萬的天魔碑,殺氣沖天,她一雙裸足沾著淤泥與鮮血,踩在碎裂的碑文之上。某一時刻,天帝緋紅緩緩抬眼,好像清醒了過來,眼睛裡重新有了流動的光影。
「哦?本帝的弱點?」
「噗嗤!」
她話方落下的那一剎,腳下的石碑成了日晷,一支晷針突如其來刺穿她的胸脯。
溺水般沉重。
緋紅的眼前飛快掠過滄海桑田。
這一刻,她好像死在了日晷里,四面八方的呼喊湧來,她卻分不清是誰在哭。她依稀「看見」了一些人的逃亡,而她成了一具屍體,被一個腹部高高隆起的男人帶在身邊,他擦拭著她的屍身,抱著她說話。
「小十一要出來了,你說叫什麼名兒好呢?」
「小十一要過十歲生辰了,我給她刻了一個你,她好高興啊。」
「小十一拐了夫郎回來,可惜不能生……」
後來男人老了,長出了白髮,他的動作遲緩了,但還是一復一日為她擦拭、保養屍身,不讓她腥臭腐爛。最後一日,他仿佛感覺大限將近,親自為她換上了一襲嫁衣,自己也是一身喜服躺在她身邊。
隨後就是女兒的哭喪。
棺木里是無盡的黑暗,白骨被蟲蟻腐蝕。
起先還有人喊著她的名字,之後越來越少,直到一切歸於平靜,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她被遺忘了。
「……唔!」
有蟲蟻咬了一口她的嘴。
腥的,熱的。
緋紅察覺異樣,立刻清醒,從日晷里脫離開來,映入眼帘的,是一張蒼白如金紙的臉龐,不知何時,崑山玉君來到她的身邊,而代價是——
他也被日晷針穿透了胸膛!
鮮血濕漓漓的,與她的混合在一起。
見她睜開了眼,江霽猛地咳出一口血,掌中妖刀掉落,隨即昏死在她胸前。緋紅這才發現,他將他脖頸、手腕、腳踝的經文塔都暴力拆了下來,鎮在她的身上,不讓她繼續沉湎在江遮為她所設的遺忘夢境中。
而他的雙手,皮肉都外翻扭曲,慘烈得令人頭皮發麻。
「啪!」
緋紅折碎了日晷針,日晷也化為粉末。
她單手抱住江霽,另一隻手則是攝住了掌中妖刀,她微微一笑,「我也……找到你的弱點了,始魔陛下,不,心魔陛下。」
咔嚓。
江遮面上的黃金四目面具當場碎裂,露出一張眾生異常熟悉的面孔。
不僅紅衣姑娘們愣了,六道天魔也愣了。
那張臉,赫然跟緋紅的一模一樣!
「怎麼回事?」
「天帝……其實是天魔?不對,是心魔?」
「我們都被騙了?」
有人目露驚恐。
就在緋紅叫破江遮真實身份的那一刻,天魔碑同樣顯露了真容,也是……十洲三島修士的臉!
眾生倒吸一口涼氣。
掌門根本不敢相信,跟他對陣的傢伙,居然長得跟他毫無差別!
「你是誰?」
那掌門高深莫測,既然暴露了,它也不再隱藏,「我是你心魔,靈虛。」
靈虛一愣,狐疑不已,「我的心魔?」
掌門想了半天自己的心魔是什麼玩意兒,他實在想不出來,就問,「我的心魔是什麼?」
眾人都默了。
不愧能帶大九個混世小魔王的掌門,看看人家,還敢當著心魔的面問心魔是什麼。
掌門心魔傲然一笑,「你的心魔自然是……」
它感應掌門的心魔,那是一個紅色的光團,代表著衝動、易怒、煩躁。它露出微笑,仔細扒開,細細感應。
『師祖千萬不要再生了!求求了!!!』
『我靈虛的頭髮還想多活幾年!小師叔們真的太難帶了!!!』
『會死的!我靈虛真的被這群小鬼折磨死的!!!』
『……』
掌門心魔陷入了至誕生以來最長久的沉默。
阿修羅帝眯起了眼,「千猜萬猜,就是沒猜到,六道天魔是眾生的心魔。」難怪上界的強者輕而易舉被六道天魔俘虜、鎮壓、囚禁,誰又能對自己的心魔防備呢?不過如此一來,事情就更加棘手了。
因為,緋紅還沒渡天神劫,她的心魔將會是天地最大的魔頭!
心魔江遮看著緋紅,她的一雙含情目被他演繹得淡冷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