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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她的面孔,他永生難忘。
嗯,舞台導演想,不愧是感情細膩豐富的主唱跟作曲,他把初嘗情愛的滋味用一種磅礴的想像擬了出來。
舞台導演指揮著工作人員,一邊抽空欣賞自己的舞台傑作,他有預感,等樂隊開完這一場世界演唱會,他的身價也會水漲船高!但舞台導演沒想到,自己檢查了無數次的升降台,竟是第一個出了意外的!
當許粒低唱著那一句「畫像顛倒,你我交錯著夜鶯的呼吸」,升降台提前降落,他一腳沒穩住,腰身撞往旁邊。
那看起來堅固的護欄,竟然裂了!
「啊!!!」
「哥哥不要!!!」
前排的觀眾清晰地目睹這一場舞台事故,女孩子們頭皮發麻,嚇得尖叫起來。
那可是十二米的升降台!!!
十二米摔下來會死人的不是開玩笑的!!!
舞台背景是蒼藍色的天幕,城市殞沒在雲海里,他衣擺飛揚,像是一隻飽滿豐盈的雪地蝴蝶,急速下墜。
人們閉眼,嘆息的,哭泣的。
不忍再看。
哥哥卻睜著眼,察覺到那道影子頃刻籠罩,他主動伸手抱住,聲音在一瞬間被拉扯得模糊,他奶貓般軟軟道,「對不起,我又……麻煩你了。」
惡魔輕嗤。
「沒看住你就出意外,應該你把拴我腰上,讓你除了我的眼睛,哪裡都不能去。」
哥哥微紅著臉,往她懷裡躲。
她漆黑的雙手抱住他的腰臀,降落到舞台中間,又黑髮一揚,連帶羽翼,消失不見。哥哥臉部的鱗片燙得發紅,從暗紅變得鮮紅。
快得像是一場荒誕的夢境。
人們如夢初醒。
「剛才那是什麼?」
「好大的影子,是,是特效嗎?」
「臥槽,這都是演的嗎?嚇死我了!!!」
「我拍到了!是一個羊角雙翼的陰影,好像某種不可名狀的磅礴啊,太他媽絕了!!!」
「絕了絕了!哥哥我愛你啊!!!」
這場意外的演出後勁太烈,他們如同見證神跡一樣,熱情炸裂,爆發一陣又一陣的狂熱聲浪。
人群混亂,體育館都快被掀翻了,保安不得不出面維持秩序。
哥哥拂動了下眼尾的紅鱗,他雙腿展開,從台上站了起來,若無其事唱起了下一句歌詞,樂隊其他成員自從看他從升降台墜落,大腦空白,意識還處在一種急速衝擊狀態,手上的動作都停。哥哥清唱了一段歌詞,沒有任何伴奏,韻味卻更為驚艷。
「蝴蝶請我,住入你的荒誕傳奇。」
「於是那天,蜉蝣知光。」
清澈的男聲隱隱約約傳到後台。
「請讓我,活到那個冬天吧。」
「松針是她的王冠,我還沒為她下雪。」
緋紅走到女廁所的一個單間,裸足抬起,嘭的一聲,整扇門被她踹爛,露出一個戴了半邊女性假髮的男人,面容很普通,是扔到人群里都找不到的平凡,但一雙眼睛藏不住他的慾念,「在升降台動手腳的,是你吧?」
她紅唇慵懶吐出一個字,「蛆。」
男人面上掠過一絲慌亂,他反應極快,戴好自己的假髮,又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領口被他刻意扯低,「你,你是什麼人,你想要對我幹什麼,來人啊,□□——」
緋紅似笑非笑。
男人叫了半天,一直沒有人來。
他又驚又慌,忽然發現緋紅手中多了一個東西,那是他的手機。
「還給我!!!」
他露出爪牙,撲了上去。
緋紅右手拎起一支馬桶搋子,優雅罩住他的臉,另一隻手則是飛快滑動手機里的內容,密密麻麻都是偷拍哥哥的照片,而且每一張照片都寫滿了骯髒的詞語,緋紅又翻開他另一個儲存空間,「哦,還是個寫歌的變態?辱歌了。」
那一首首歌,也如同照片一樣,都是陰暗又森冷的調子,什麼血屍,什麼腐敗,仿佛哥哥成了他刀叉下的羔羊,被他任意屠殺。像禿鷲一樣,虎視眈眈著那具身體,為此不惜潛伏在許粒身邊,尋找一擊必殺的機會。
緋紅指尖一個用力,手機遍布裂痕,她笑著道,「哎呀,真是噁心得,連蛆都不如,做成化肥,都髒了我的手呢。」
男人艱難拔出馬桶搋子,滿臉紅印,「你就是那個賤人的女朋友吧?」他滿懷惡意,「那個賤人,想要當神,身體還不是被一個女的玷污了,怎麼樣,他叫的是不是唱的還好聽——」
嘭。
緋紅單手仿佛捏著什麼,男人就被扼住了喉嚨,驚恐得說不出話來。
她身後籠罩了一座羊角雙翼的陰影。
「鬼、鬼——」
緋紅哈哈大笑。
「咚!」
緋紅鬆開了手,男人一頭栽進馬桶里,他捂著脖子,明明沒有任何淤青,他就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
男人劫後餘生,冷汗狂飆,大口大口地喘氣。
忽然之間,他想到了什麼,癲狂大笑起來,「我變態,你難道不是嗎?那賤人報應啊,被鬼怪看上了,遲早吃得爛掉,好,好啊!!!我就在地獄,等著他來,再抓住他,連靈魂都吃掉!他跑不掉的,我要懲罰他,弄死他!!!」
卻見那黑髮惡魔環著胸,手指捏碎了手機,地上只剩下一片黑色殘渣,她撣了撣肩膀不存在的飛灰,像看一團腐爛的東西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