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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扶春凶名在外,屠族更是不在話下,琴皇縱然敢罵他,可他身後是萬千族人,一時猶豫之後,竟不敢開罪。他憋屈不已,又不想落在下風,就衝著脾氣溫和的老龜罵,「你們梵宮除了弟子行走,一向不出世,現在偏幫是怎麼回事?呵,正統,私交也算正統?」
其實他更想罵石扶春跟緋紅這對師徒,你們師徒勾結,謀劃仙庭,竟還一口一個正統?
你們狼狽為奸,一點都不正統!
老龜則是說道,「還請琴皇見諒,我梵宮既然答應了紅皇,必然要赴約。」
他們雖然是出家人,可也是修道的出家人,在大道沒有超脫之前,就跟諸天之下任何一個修士一樣,都要為自己的未來而謀劃。
梵宮是不想捲入這場紛爭,可紛爭不是自己想避就能避的,尤其是修大乘佛法的弟子,立的宏願是普渡眾生,讓他們冷眼旁觀血流成河,又實在做不到。
他們只能速戰速決,將紛爭的傷害降到最低。
梵帝開口之後,琴皇等人都有些絕望。
南帝台有妖帝和妖部,北帝台又遭到梵宮和眾僧人的圍追截堵,還有一個不死首徒石扶春在旁虎視眈眈。
他們忍不住浮現一個可怕的念頭。
難道今日我便要橫屍此處?
最駭然的是,東西帝台的人還沒有出現!
『今日是魔界與東西帝台的道爭,難道紅皇要滅魔界,再收攏仙庭?』
『一日之內,她竟想要四界統一?』
『我等究竟該如何才能保住南北帝庭?難道真的要屈服紅帝?』
種種念頭閃現,他們愈發驚懼,有了一絲怯戰的心理,直到仙帝衣袂飄飄,出現在生靈的面前,安撫了他們的動盪情緒。
「還是來了。」
仙帝的面容繚繞著淡淡的白霧,若隱若現,讓人看不真切。
他仿佛自言自語,「那顆心怎麼能那麼貪婪呢?眾生愛你都不夠嗎?我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滿足你?」
石扶春一聽,便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的師尊。
「滿足師尊這種事,扶春自當效勞,就不用仙帝費心了。」
白衣弟子捨棄了梵王燈,祭出了自己的道琴。
那道琴通體雪白,仿佛一道玉骨橫斜,又冷又邪,但老龜一眼識破,這是把頌琴!
自從洪荒結束,大皇身死,古禮崩壞,六界諸天就再沒有出過一把頌琴了。
老龜看得分外眼熱,心裡暗想,她怎麼那麼會收弟子?前一個小妖皇,為情入禪,做了佛陀!後一個小王種,又是絕萬古之姿,四百年成就仙皇,在沒有大皇的諸天,竟然生生練出了一張頌琴!
難道他把他師尊當大皇供奉,為她祭出了頌琴嗎?
那要何等的捨身意志才能做到?
老龜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過得太平淡了,所以遲遲才不得突破瓶頸?現在連小輩都比不上了!
「這是我為師尊祭煉出的道琴,平日裡我只給師尊彈情曲。」石扶春冰冷望向仙帝,「當它為情琴時,它名一方紅塵,當它為殺琴,它名——」
「十方俱滅!」
石扶春攜著十方俱滅琴,悍然迎戰仙帝。
老龜簡直呆滯。
等等,你不是出手太快了?仙帝是老龜要對付的,你這樣搶了我老龜的活,我怎麼跟紅皇交代?最有可能的後果是,萬一你死了,老龜被紅皇問罪,豈不是也要跟著殉情?呸呸呸!出家人不打妄語!
「首徒,我老龜助你一臂之力!」
虛空中傳來石扶春的怒吼。
「不必!這是男人的戰爭!你一頭老烏龜別摻和了,看好你弟子就行!」
老龜:什麼男人的戰爭,那仙帝就是誆你的,故意把你激怒,好弄死你,再來刺激你師尊!你咋就看不明白呢!
梵帝有點頭禿,但上方已經開打了,他貿然插手,說不定還會影響友軍。
仙帝立在青雲直上,神色平淡,「那就先除了你,再除你師尊,你如此挑釁,我就不讓你們葬在一起了。」
他輕彈響指。
「戮。」
一字落下,天地應詔。
纏在石扶春神識上的枷鎖仿佛活過來一般,絞入神識,層層碾碎,要將他灰飛煙滅。
「果然是你搞的手腳!」
石扶春唇角溢血,眼尾因為劇烈痛楚而泛起猙獰的猩紅,「你究竟想隱瞞什麼?是不是你,禁錮了我的情絲?不然我給師尊種的情根,為何遲遲不能生出來?」
仙帝淡然道,「雖然我也曾給無數人背鍋,但你這個,怪不了我,因為——」
「帝緋紅根本沒有情根。」
他亦沒有料到,帝緋紅薄情得令人心寒。
仙帝拔出金珠,召出吉光片羽回溯時光,自然也是想借著重來一次的機會,清洗仙后戾氣,避免墮天重罪。回想那一日她跳下誅仙台,竟是存了萬劫不復的死志,沒能渡過劫難,直接香消玉損了。
仙帝心性淡泊,向來不為他人的生死而在乎,但的確,他感到了一絲難過。
她本能超脫,也能超脫,為何偏偏困在情愛與羈絆,不得重生?
他困惑且嘆息。
仙帝執掌蒼生道,偏偏仙后這一道斷在他的謀劃里,原本他可以扶持新道,維續仙庭的輪迴,但他在四公主身上投注的心血亦不少,雖無夫妻之實,也有一兩分扶持的情分在,於是在她墮了誅仙台之後,他整整追趕了三千年光陰,才尋到了一片吉光片羽,煉化為手上金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