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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日兔沒有異色,又回到緋紅的身後。
「我這番前來,是奉我王之命,來跟龍荒王道謝。」海叵羅端起茶杯,「我王新得一個龍荒女子,甚為寵愛,聽說龍荒女子出嫁要捧故土在胸前,因此特意派我前來取土……」
充當陪客的謝新桃神色微微錯愕。
情報不對。
長公主去了海市國之後,把海市王迷得神魂顛倒,又說願意以自身為橋樑,建立兩國之好,這才有了海市出使龍荒的事情,但這女性使臣只提取土,竟避開了最重要的兩國結盟,讓長公主的努力付之東流。
這海叵羅……是跟蜃樓勾結上了吧?
「原是如此。」緋紅含笑,輕飄飄就掠過海市使臣那輕蔑的語氣,繼續溫聲道,「我那龍荒姑娘幸得海市王垂青,倒真是極好的歸宿,我龍荒樂見其成。」
她放低身段,有意無意捧起了海叵羅。
這歌舞熱著,烈酒煨著,緋紅又擊掌,讓魏殊恩下場,給海市使者表演笛舞。
魏殊恩倒酒的姿勢一頓,眼底泛起細碎寒芒。
系統:『……』
麻了。
她還真把男主當成隨意輕賤的男奴了,堂堂一國之君,中原之主,你讓人家給你跳個舞?
系統:『你悠著點!我害怕你死於非命!』
緋紅:『雖然是絕世好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扭?該給他報個舞姬速成班的!』
系統閉嘴。
海叵羅不忍緋紅如此為難她順眼的男人。
「懷慈公子若是為難,倒也不必……」
女王執著孔雀綠釉靶杯,酒的澄亮似月光一樣,白亮的光斑晃在她的唇邊,「怎麼,給使臣跳個舞,是侮辱你那廉價的清高嗎?這臉若是不肯賞,那就剝了罷!」
魏殊恩垂首,「奴不敢。」
很快,女婢魚貫而入,奉上了不同種類的笛子,魏殊恩沉吟片刻,挑了一支暗紅色的鷹骨笛。
魏殊恩的笛舞實在稱不上驚為天人,甚至笨拙得令人發笑,好在他長得足夠賞心悅目,當他微微垂首,豎直俊俏的骨笛,隨著手指輕盈飛舞,帳內流淌出明亮的音色。而落在海市使臣的耳朵里,那是幽邃,不得自由的憂鬱。
她頓時同情這一位被女王囚住的中原小白鶴。
這就這樣,龍荒女王還不滿意,「你吹的是喪曲嗎?晦氣!沒看貴客的眉頭——」
「好聽!極好聽的!」
海叵羅為魏殊恩解圍。
緋紅忍耐片刻,冷冷道,「還不快謝過貴客!」
魏殊恩順理成章坐到海叵羅的身邊,這讓她不由得心猿意馬。她海市與世隔絕,還不曾見過這般俊俏雅致的中原公子,聽說那些王孫公子,鮮衣怒馬,很是風流惹眼,海叵羅現在是徹底信了,一個落難男奴都出色得無可挑剔。
海叵羅有意賣弄,「你這骨笛拿的姿勢不夠端正……」
那男奴的眼神似飛花一般,落在她身上,「還請海使者指教。」
「這樣,你右手往下托,對……這第一孔……」
海叵羅身邊的年輕男子不由得嘖了一聲。
這群女人啊,不管坐到了什麼高位,急色的毛病不也跟他們男人一樣?龍荒女王是這樣,海市使者也是這樣,他免不了看輕幾分。
卻見那男奴不堪其擾,微微側過身,與年輕男子對上目光,又有些侷促,啞聲道,「是,是這樣嗎?」
年輕男子饒有興致看那海市使者調教男奴,也沒有出手相助的念頭,他現在的任務是代替蜃樓,拉攏海市,事情已經完成一半,等海叵羅忽悠完這個龍荒女王,兩國就會正式結盟,反手把他們打得措手不及!
他則是名留千史的重要人物,犯不著因為救一個男奴暴露他蜃樓使者的身份。
正想著,那俊美男奴忽然道,「不對,骨笛的握法是這樣的——」
他眉眼乍開一抹刀鋒。
魏殊恩反抓住女性使臣的手腕,噗嗤一聲,笛骨穿透年輕男子的胸膛。
變故快得海市使者團沒反應過來。
海叵羅驚慌收回手,駭然大驚,「你瘋了,這可是蜃樓——」
「蜃樓的少將軍是麼?可惜呀,他年紀輕輕,怎麼就想不開,要跟海叵羅大人搶男人,他高估了自己,被海叵羅大人一笛子刺死!」緋紅摩挲著綠松石驅環,逗弄著蛇頭,「聽說這少將軍可是蜃樓將軍的獨子,這下絕後了,蜃樓將軍,會跟海叵羅大人不死不休吧?」
「你含血噴人!」
海叵羅陡然想到,自己已經掉入他人的陷阱。
她反應極快,衝著緋紅俯首帖耳,這回是正經的跪禮,「我海市願與龍荒歃血為誓!」
她縱然不甘心,但自己的後路被緋紅切斷,除了與龍荒聯盟,再無別的選擇!
緋紅哈哈大笑,「善!賜美酒!」
魏殊恩拎著那一支染血的鷹骨笛,重新坐回緋紅的身邊,這回使臣再也不敢小覷這個以色侍人的男奴。
等宴席撤下,海市使者被女婢們領著去各自的氈房。
緋紅丟開孔雀綠釉靶杯,換了一個更厚實的革囊,她咬著硬口,一邊吞咽烈酒,一邊帶著魏殊恩去外頭放風。
「你今天表現不錯,要本王如何賞你呢?」
牛羊早已入睡,夜晚的草原稍顯寂靜,天穹披掛著零星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