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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的頭顱被魏帝懸掛在城門之上,只因為三公主從魏帝的寢宮逃了出來,拿她來遷怒。她恨含章,恨三公主,要不是自己是長公主,是宗政緋紅的長姐,她怎麼會落到這個豬狗不如的地步呢?
宗政天香走過去,從後頭摟住半昏半醒的倒水蓮。
「這世上,也只有你,能令我動心了……」
倒水蓮是她的淨土,無關任何權勢跟陰謀,乾淨得像是雪後月光。
但她的淨土厭惡甩開了她。
「有病!」
倒水蓮喘息一聲,目光儘是嫌惡,「你們宗政一家……都是瘋子!」
前一個千里迢迢,把他擄來龍荒,強迫他配藥,後一個又莫名其妙給他下藥!
倒水蓮憑藉著男子的體力,猛地掙脫長公主,跌跌撞撞跑出氈房,撞上了巡營的緋紅。
宗政天香尖叫,「……回來!」
那才是真正的瘋子。
但藥效發作了。
於是呈現截然不同的情況,緋紅被神醫抱得很緊,他清淡的眉心全是暴躁,以致於話語也不復之前的冷淡斯文,「你們這些宗室貴族,聲色犬馬,驕奢淫靡,一個個都有病,什麼相思病,分明是放蕩病,含章被滅了,是你們咎由自取!」
周圍都是自己人,緋紅也不怕他罵得大聲。
然而這一字一句,都刺在長公主的心上。她揪緊胸襟,大口喘氣,卻是淚如雨下。
緋紅偏頭,她被罵得不痛不癢,倒是很樂意給長公主插刀,「這飛蛾撲火的滋味如何?你視他為心上人,他可不會為你的搖尾乞憐而動容。」
宗政天香再也難以忍受,抹著眼淚,飛快跑了。
身後是緋紅閒散的聲音。
「人不要了?藥還沒解呢。」
那是長公主人生當中最硬氣的一刻,「不要了,送你玩,老娘下賤夠了,不賤了!」
緋紅吩咐新桃,「去守著長公主,別讓她死了。」
謝新桃看了看掛在緋紅腰上的男人,心想明上力氣不輸於男人,應該不會被搞吧?
謝新桃去追長公主了。
而緋紅捏起對方的頸肉,「雖然我不喜歡宗政天香,但旁人打我長姐的臉,就是打我的臉,蓮大夫,您預備如何平息妹妹的怒火呢?」
「呸!」
這高嶺之花的神醫被姐妹倆玩弄在掌心之上,又被兩度下了藥,情緒天翻地覆,勾起了一截反骨,在緋紅湊過來的時候,冷冽啐了她一口。
緋紅離得近,沒躲開。
眾人:「嘶——」
系統:「嘶——」
果然,龍荒女王單手環住他的細腰,那雪白髮帶折進了領子裡,隨後神醫被頭朝地扛了起來。
「悍匪!狂徒!酒肉池林!驕奢縱慾!不得好死!」
這神醫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從營地氈房罵到了密林寒池,恨不得把緋紅生吞活剝了。他撓著緋紅的脖子,在蜜褐色的肌膚鉤出一道道紅痕。那悍匪拍了下他的腰,登時惹得他敏感狂跳。
「您還是省著點力氣叫吧,聲兒都啞了。」
「恬不知恥!禽獸不如!狼,咳咳,狼心狗肺——」
為了辱罵緋紅,倒水蓮把自己二十五年裡跟人學的、自己翻書看到的、從來沒有出口的髒話,一併搜腸刮肚獻給了緋紅。
「噗通!」
轉眼他就被緋紅扔進了寒池裡,嗆得他雙腿亂蹬,烏髮如蓮花一樣飄散開來。縱然是這樣,他還是沒有停止對緋紅垃圾話的輸出,只可惜神醫是體面人,罵人不精,來來回回都是「禽獸不如」、「不得好死」、「爛心爛肺」的重複話。
緋紅在邊上潑水,把一株小野花潑得濕淋淋的,花瓣可憐至極垂在地上。
緋紅說,「您再多說一句,我現在就跳下去,跟您洗鴛鴦浴。」
那一朵漆黑蓮花立即沉入池底。
半點聲兒都沒有了。
後來是窸窸窣窣的聲響,對方背對著她,游進了寒池的深處,天光倒影在藍鏡上,折射出一線幽綠,水面上漂浮著一兩株被積雨衝垮的重樓金線,男人伸出手掌,抓住了草藥,又因為被餘熱折磨,生生捏碎根葉。
他想著自己被逼自瀆,決定從今日起開始研讀毒經!
有病的小畜生,日後毒不死她!
倒水蓮奄奄一息爬出了寒池,身體是冷的,眼角還是紅的。
緋紅誇他,「叫的真放蕩。」
嗖嗖嗖。
眼刀子立即將她扎了個窟窿。
緋紅:「罵我小畜生呢?」
神醫:「不敢,您隻手遮天,在下不過是刀俎上的魚肉罷了。」
緋紅吐出嘴裡的蒲公英細根,澀味在舌尖化開,「你我的三日之期就要到了呢,不知神醫大人是否如約配出了滴天髓?」
倒水蓮冰冷看她,「只差最後一味藥,融入即可。」
在入夜之前,倒水蓮把藥瓶子扔緋紅身上,又朝著她伸出手。
緋紅的手放上去,「看來神醫嘴再硬,還是想要小畜生的。」
「……」
他壓著怒意,「解藥。」
緋紅笑得放浪形骸,「解藥?無需解藥,我餵您吃的,不過是普通的小糖丸罷了!」
倒水蓮吐了一口氣,「你要的東西,我已經配好,勞煩送我回中原!」
緋紅玩弄著藥瓶子,「來都來了,何必急著走呢?這龍荒朔漠,大觀磅礴,又有海市蜃樓的奇景,不欣賞一番,倒是可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