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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從那時候起,陛下就留意到了含章三公主?
陛下不近女色,不破戒律,偏偏這一次從龍荒朔漠回來,就有了幾分煙火氣,眉梢眼尾都堆疊了一種難明的春意。
這一副被情愛滋養的盛烈模樣,群臣心知肚明,不過礙於暴君之名,他們只敢把自己的猜測爛在肚子裡。
魏殊恩可有可無應了一聲,神情淡得很,但眸中多了幾分活光。
元宰動了一個危險的念頭,「如今陛下後宮無佳麗,中宮亦無主,正是清白好家底,何不將那三公主迎回?戰火一起,受苦的是諸國蒼生,與其兩敗俱傷,不如喜結連理,化干戈為玉帛!」元宰含糊道,「只不過就是要委屈一下陛下雄風不振……」
年輕君王的眼刀捎過去,元宰捻了顆黑子,裝作思考的模樣。
魏殊恩呼吸淺淺起伏,忽然說,「我迎過的。」
「只是她不肯。」
她性格瘋癲古怪,尋常人都難以捉摸,將婚禮變成葬禮,想必對她來說已不是第一回了。
元宰也對那場域外婚禮有所耳聞,畢竟這也是頭一次新娘送聘禮,連夜就打穿他們玉屏關的驚天事例。
不止是他,群臣都印象深刻。
那段時間大臣們深夜難眠,聽見外頭送聘的就害怕。
「說什麼,搶來的才刺激。」魏殊恩冷笑,「她就是想踩著我的胸口放肆,讓我做她的腳下愛奴。」
「咳——」
元宰嗆得險些噴茶,又有宮人上前捶背,他這才緩了下來。
魏殊恩盯著他。
元宰低頭,裝模作樣誇獎起了手中的茶水,「真是好茶啊。」
魏殊恩薄呷一口,「這是七公主親手配製的茶餅,說是喝一口神清氣爽,喝兩口百病全消,喝三口什麼都看得開,元宰,你覺得寡人是看開得好,躺著讓她玩了,還是不看開,打碎她的傲骨,教她好好聽話呢?」
強敵相逢,誰也不肯低頭,要麼兩敗俱傷,要麼玉石俱焚。
他都不想選。
但她逼著他選。
天無二日,尊無二上,唯一的勝者裁決命運。
魏殊恩低語道,「你是想要這樣的麼?寡人倒想看你這瘋子,能負隅頑抗到幾時。」
歹命!
元宰擦汗。
我怎麼摻和進這種話題!
我本來只是順嘴一提!
元宰跟妻子是指腹為婚,成親多年來一直都是感情甚篤,老夫老妻沒甚麼波折,哪裡像現在的年輕男女,乾柴烈火還不夠,還把整個天下都燒著了,現在中原九州與域外萬族勢如水火,元魏與含章全面開戰,非要分出個你死我活。
元宰神色尷尬,不停地喝茶,心道陛下不會把知情人殺人滅口吧?
早知道就不聽太后娘娘勸誡的話了,送什麼陰陽石,陛下肯定是記恨他,故意將他這把老骨頭牽繫進來!
深夜寂靜,燭淚斑斑,比起元魏君臣不和的矛盾甚囂塵上,艷聞的當事人戴著巫儺面具,濕著一頭烏髮,彩繩若隱若現。自從緋紅戴上面具之後,她的替身在諸國積極活動,誰也不知道面具之下是一張怎樣的面孔,愈發心驚膽戰。
緋紅正興致勃勃做著一副彈弓。
而在她面前,國師、都軍主、軍主、副將等精銳屏氣凝神,他們搜腸刮肚想著跟彈弓有關的東西。
他們不由得慶幸,幸好這次是彈弓!
據說國師上次獻策,正好趕上對方縫製褻褲,還被請教了一籮筐關於男子褻褲如何縫得又輕又薄的問題。
國師羞愧得幾天都沒吃下飯,臉色發青暈了過去。
「做好了!」
緋紅擰著鮮紅的皮兜,對它的韌性感到滿意。
都軍主搶著拍馬屁,「此彈弓雖以最簡單的材料製作,但大巧不工,重劍亦無鋒……」
眾人一陣扼腕,可惡,被搶先了!
緋紅不置可否,她捻了一枚冬棗,當做彈丸。
「啪!」
彈丸似炮般轟去,軍事沙盤上立著的七面旗幟接連被擊倒,冬棗也滾進了模擬江河的水銀里。
眾將領眼皮一跳。
那七面旗幟,正是元魏的七所軍事重鎮,如今鎮西被他們收入囊中,其餘七座愈發警惕守望,不肯給他們一點可乘之機。
最可惜的是他們一百二十里的誘敵之計,本來都要活捉龍虎將軍,但對方氣力無窮,神勇悍戾,硬是重傷逃脫了包圍,跳入湍急的河水逃走,至今不知所蹤。
國師忍不住出聲,「這是否太險了些?」
「唯有打穿這七座重鎮,諸國看到了我們的決心,他們才敢聯合起來,共同誅魏。」緋紅嘖了一聲,「諸國膽小又貪心,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呢。海少焉,你精通刑獄,那鎮西的傢伙們就交給你了,策反他們,再讓他們策反昔日同窗,對於你來說,應該不難罷?」
緋紅笑吟吟地說,「愛卿昔日策反海市八大世家,令他們歸順孤膝,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呀!孤心肝怦怦直跳,恨不得與國師秉燭長談,抵足而眠,好一解相思之苦!」
唰唰唰。
三大都軍主,四小軍主,還有一眾副將,整齊劃一調轉脖頸,直勾勾看著國師,目光里充斥著「你們有一腿吧」、「果然那褻褲是為國師縫製的吧」、「天哪我是不是見證了君臣的絕美愛情」、「國師果然是寶刀未老實在令吾等佩服」等等奇怪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