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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戮仙的唇色很淺,宛如道觀里的仙,蓮花上的佛,「魏懷慈,我幫你,但我要她。」
魏殊恩神色冷峻,「是要她,還是殺她?」
應戮仙的眉眼淺淡,似拂塵輕輕掃了他一下,「不給?」
「能者得之!」
「那就能者得之!」
小王爺無奈道,「哥哥們,你們是不是想得太美了?別是她轉過頭,把我們一鍋端了。」
兩雙眼睛頓時巡過來,黑壓壓的。
小王爺唇舌微焦,好在他們達成了某種共識,眾人才將注意力放回當前的緊要局面。
「她出了密道,是游護城河去了。」
魏殊恩當機立斷,「先救箭樓!」
待他們趕到緋紅原先待著的城樓,對面箭樓的情況比想像更糟糕。
——他們亦被瓮中捉鱉了!
「城門被龍荒十三部的狼崽子釘死了,要拆除,恐怕廢上不少時間!」
元宰匆忙趕來,這個溫和了大半輩子的權相氣得半死。
「他們把我們困在裡面,不讓我們出去,還有那些糧倉,竟然也被搬空了!難怪城門被我們一轟就開了,他們是故意請君入甕的!」他們都以為三公主在儀都繼承大統,是打算將此地建為帝京,可誰料到這竟是捕鼠夾子,漆得華麗無比,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登基,就是一場騙局!
而箭樓之上的太后等人也不好受,她們被雲赫連天圍攻,到處都是刀劍聲跟呼喝聲。
太后養尊處優,更是經不得如此的磋磨,她焦急無比,催促著蜃樓王快叫救兵,然而旗花開了一朵又一朵,援軍到是到了,卻也被赫連啟堵在了外圍,根本突破不進來。太后隱約瞧見了對邊城樓的影子,連忙大喊,「兒啊——」
而在這一刻,緋紅從護城河出來,披著一身濕透的黑帛朝服,衣角砸著晶瑩的冰花。
她騎著馬,重新覆了一張鬼神面具,來到了箭樓之下。
眾生莫名驚懼,一時間呼喝聲都小了。
三公主不是進城去了嗎?怎麼還在城外?!
像鬼魅一般,神出鬼沒的!
天子慢條斯理擰著一頭黑髮,那水珠從她指尖滴落,迅速蒸發,天氣越來越冷了,隨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下完,帝都迎來了一場雪。
最遲的、最刺骨的雪。
龍荒雪蠶被她這姿態迷得挪不開眼,又懊惱道,「怎麼來得這麼快?」
她都還沒活捉他們呢!
只怪蜃樓王的手段太多,又是蠱蟲,又是屍毒,嚇得士兵們躊躇不前。而龍荒雪蠶又想活捉他們,放棄了火攻,可不就僵持在原地了?
「趕著來,看一看你。」
天子含著笑,倒是把龍荒雪蠶看羞了,「你還記得來看我呢,我以為你新人那麼多,早就忘了我這個舊人!」
赫連啟:「……」
為何我覺得我媳婦不是我的,是天子的?她們年少時,不會真有一段情吧?
不能吧?這不能吧?
他陷入了危險的沉思。
緋紅越過身,一邊摸著龍荒雪蠶的手背,一邊衝著箭樓上的人笑道,「舅舅好,方才弄得匆忙,還沒向您請安呢。」
蜃樓王的眉頭皺成了山川,這暴君什麼意思?
分明是她讓人對付他,現在又搞得溫情脈脈?
難道暴君心裡還惦記著那一絲血緣親情,所以才讓人活捉他,而不是傷他性命?蜃樓王這一瞬間想了很多,他正要虛以委蛇,那傢伙卻突然發瘋,「真不知道舅舅祭天是什麼滋味的呢?放心,您成全了我的王道,我定會留舅舅一具全屍的哈哈!」
蜃樓王心頭一緊。
這瘋子果真是六親不認,不能栽在她手裡!
只是還沒等他拋出談判的籌碼,緋紅已先一步問了赫連啟,「弓箭手呢?」
「我赫連箭手隨時待命!」
赫連王問,「您要如何?」
緋紅看向傳令官,他面容剛毅,非常熟練屈下身,「請天子下詔,我當傳天下!」
天子第一詔。
「箭來!」
大將軍畢恭畢敬奉上了一柄王弓,入手沉如硬鐵。
魏殊恩瞳孔微微放大,他血液凝結到了一處。
而魏元朔當場傻了。
緋紅偏頭看著,潔白的雪飄落下來,又像是五年前那一夜,含章墜落在屍山血海中,烈火中,一隻只紙蝴蝶化為飛灰,漫天的雪花掩蓋了入侵者的暴行。她自言自語地說,「祭日,當喜,這麼素可不好。」
「宗政緋紅——」
魏殊恩半截身體幾乎探出了城牆,手指緊摳牆皮的粉末,聲嘶力竭,「你不能!!!」
萬箭齊發之後,箭樓根本不會有活人!
而太后跟七公主還在上面,甚至還包括他留下來保護她們的心腹!
魏童是他從小到大的手足,他失憶了,護不住,而在他在外籌備兵馬的時候,親族也被她屠殺了一輪,魏殊恩胸膛急促起伏,他不能讓這世上的至親遭受這一劫!
「不能?」
緋紅取了三支鋒利烏亮的箭,「你敢奪我家國,殺我宗族,戮我親骨,碎我尊嚴,還害死我意中人,我為什麼不能?」
緋紅的目光飛快掠過了七公主,她有些驚懼,但很快平穩了下來,這個結局,她亦早已料到,死在強大的宿敵的手上,並不可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