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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間又是一陣異樣的濡濕。
崑山玉君低頭一看,完全呆滯了。
這就是,書上所說的,羊水破了?
他一向清明的識海里嗡嗡狂響,「羊水破了我要生了」八個大字不斷閃現。
這個時候,外面的掌門等人反應過來,主動詢問。
「師祖,是見紅了,還是羊水破了?」
黃兄不由得慶幸,他有先見之明,看了一兩本生育手札,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不知道是不是掌門的錯覺,他總感覺師祖的語氣格外陰森冰冷。
「你們倒是懂得不少。」
黃兄被誇得不好意思,謙虛道,「讓玉君見笑了,我是第一次見男子懷孕,好奇之下就——」
同伴朱兄立馬捂住他的嘴,還衝著掌門使了個眼色。
他口無遮攔,你來回話!
掌門:「……」
其實我也不想回,做了一次掃把星君已經夠了。
下一刻,道駕裡面的師祖淡淡說了句。
「是本座的羊水破了。」
多麼風輕雲淡!
多麼冷靜從容!
一點都沒有剛才罵「他娘的」的狂躁暴怒。
眾人不自覺鬆了口氣,崑山玉君沒有走火入魔就好,他們還擔心他接受不了,一個暴起把他們都斬了!掌門小心翼翼地摸自家老祖的脈,「既然羊水都破了,那,那咱們把小師叔生下來?就在這蘆荻山?還是您堅持一下,我給您找個地兒生?」
老祖冷笑。
「還找個地兒生?你怎麼不去合歡宗給本座找塊地生?」
去合歡宗生?
掌門一心只為小師叔,愣了一下,竟認真考慮起來,「師祖,不行啊,合歡宗離這裡太遠了,咱們一日時間趕不到。再說,合歡宗如今被四大王朝合圍,到處是兵器跟血屍,容易衝撞您跟小師叔。」
要是有個什麼一屍幾命,掌門覺得自己可以自刎謝罪了。
崑山玉君:「呵。」
一個字,冰冷有力的嘲諷。
掌門頓時頭皮發麻。
為了挽救局面,他連忙道,「我現在發傳音,讓弟子們出動,把接生婆帶來蘆荻山!對,還有大師祖,我們立馬通知他!」
崑山玉君的氣息沒有多大起伏,「讓師哥給師弟接生麼?甚好,托你們的福,我江霽在十洲三島又出了一次名。哦,對了,萬一產後沒有玉水,你們是不是還要讓江遮幫本座下奶?行,這是第三次出名,本座先多謝你們。」
眾人:「……」
瑟瑟發抖。
這羊水破了之後,崑山玉君是百倍的陰陽怪氣啊!
他們完全不敢頂嘴!
掌門都要哭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他能咋辦?
掌門靈機一動,決定以毒攻毒,「那要不?我,我去找紅宗主——」
崑山玉君原本平復的心潮又有泛濫的跡象,他緊捏著指節,掐出紅痕,冷冷道,「找那女人幹什麼?她顧著自己歡愉,留下了一肚子壞種,拍拍屁股就走了,如今怕是在什麼銷魂窟里摟著什麼不三不四不清不白的妖艷男子尋歡作樂。」
眾人沉默了。
您這酸的,怕是萬年醋罈子都不夠醃的。
掌門覺得還是要為對方辯解一句,「師祖,如今合歡宗正與王朝開戰,紅宗主再厲害,也沒那個精力尋歡作樂啊。」
師祖的眼風立馬掃來。
「怎麼,你是趴在她床底,親耳所聽,親眼所見的嗎?」
掌門果斷閉嘴。
您是孕夫,您高興就行。
「給我找個隱秘之地,越快越好。」
最後這位陰陽怪氣的老祖終於冷靜了,消停了,不無理取鬧了。
掌門等人不敢怠慢,什麼風水羅盤八卦鏡,都掏出來了,使出畢生絕學,為崑山玉君找了一處風水相宜、天地相合的地方,得到後者的允許,他們立即將道駕抬了過去,就在河岸之畔的荻花叢里。
「你們背對本座,護法即可。」崑山玉君口吻森寒,「沒有本座的允許,誰敢回頭看上一眼,本座讓你們人頭落地!」
眾人慌亂點頭。
事實上,他們也有點懵,護法了那麼多次,第一次是給懷孕早產的老祖護法。
崑山玉君捲起了車窗的薄紗,望了一眼外邊。
這山下的蘆荻提早綻開了絮花,大片白絨絨的,像是飛雪一樣,隨著河風輕盪。那樣蓬勃的,茂盛的,生機。
道家仙君眸中晦澀難言。
江霽低下臉,手指緩緩搭在自己過分活躍的胎球上。
這一刻,好像有一隻只小手貼上來,隔著一張肚皮,「它們」興奮跟他貼手印。
為什麼這麼興奮?是知道自己要出來了嗎?
江霽冷漠地想,不會的,他曾經發過誓,不會讓這群妖物從他的肚子裡爬出來。他修太上忘情,最忌諱就是因果相連,他利用那女人飛升,又被她毀了飛升,兩人就算扯平了。但是,這並不包括腹中的骨血。
他要是生下來,就平白多了三四份的因果,牽絆更多,枷鎖更多,跟他的初衷背道而馳。
他寧可重修,也不能給自己落下這麼大的隱患。
江霽眼底閃過一絲狠色。
反正他本來就是要處理掉的,現在只不過是提前而已!
「噗嗤——」
掌中妖刀從手心裡鑽了出來,鮮血濕漉漉地潑濕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