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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王:「……」
襄國的女人果然是一群莽婦!
正在這時,施銀海一邊擦著滿手的血,一邊笑容和煦地走來,身上的大司命祭服熔煉了血海,衣擺還滴著紅呢。她渾不在意,隨手解開了外袍,兩位僚從一人攥著一面衣袖,給她快速披上了新的纖塵不染的雪袍。
翟王等階下囚看得不寒而慄。
君主是瘋子,跟她的,自然也是瘋子。
即使這個瘋子笑得春風駘蕩,如同天生聖人。
施銀海溫聲道,「臣不太會殺魚,弄髒了手,倒是來晚了。」
「不晚,剛剛好。」
緋紅輕笑,「快過來,給你抱。」
施銀海上前,緊挨著緋紅,雙臂微彎,自然熟練取出來黃色軟緞。
緋紅挑眉,「姐姐這怕是練了不少,竟比我還熟呢。」
施銀海笑道,「臣是真喜歡孩子,特別是陛下的孩子,見之親近。」緋紅則是解開自己的黑裘,披在女人清瘦的肩頭,把孩子也攏了進去,「既然喜歡,那便給你好了。」
烏皎皎嚷嚷道,「我也要至尊姐姐的孩子!」
施銀海斜她一眼,「你排第三,尚輪不到。」
少女癟了癟嘴,又扒開一條縫隙,偷看小皇女。她誠實地說,「像個紅鴨蛋,又紅又皺。」
施銀海失笑,「渾說什麼,哪有這樣形容女孩子的。小殿下分明是眉目如畫,神仙之姿。」
烏皎皎嘴角抽動,弱弱反駁。
「銀海姐姐,你看都沒看!」
施銀海一副淡然出塵的模樣,「何須再看?陛下人中龍鳳,血脈定是差不多哪裡去的。」
烏皎皎:可惡!拍馬屁被搶先了!紅鴨蛋誤我!
大雪紛飛,三人邊走邊說。
烏皎皎把她們走後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扯著緋紅的袖子,心頭痒痒,「至尊姐姐,下次我也要出去,讓大鏡子看家好不好?」
「這個,唔,你得問你銀海姐姐,這次回來,她都不准我出門了呢。」
女人紅唇微張,流出一絲撒嬌之意。
「姐姐看我可緊了。」
施銀海道,「臣哪敢拘束陛下?只是陛下玩得太野了,什麼人都敢勾搭,臣很擔心臣不到三十就要給您殉葬。譬如那張辨玉,若教他得知,是陛下慫恿李四方散播熒惑守心謠言,怕是得拆了咱們的金銀關。」
話雖如此,施銀海神色隨意,不是很放在心上。
金銀關外的諸國,千年以來是男子為尊,視女子為玩物,為附庸,為傳宗接代的工具,自然而然看輕她大襄朝,暴露了不少的缺口。原本在施銀海的計劃中,她還需要十年來部署外界,往諸國插入女子耳目,潛移默化影響他們的政令。
但陛下顯然沒有那般耐心,施銀海只得推翻自己的算計,與她釜底抽薪,重新再來。
與陛下共事,處處都是豪賭。
——做瘋子也實在有趣。
施銀海眼眸流露深深的笑意。
烏皎皎則是一聲驚呼,「張辨玉呀?是我阿娘天天念叨的俊俏觀主嗎?」
金銀關隔絕了兩界,但有些消息還是靈活的,比如各國美男,她們這邊的女子很感興趣,特意給他們弄了一個排行榜,翟國張辨玉在十六歲的時候就上了榜,傳聞少年被仙人拂頂,有玉雪之姿,唾玉鉤銀,令人神往。
有關於他的畫像傳進來,頃刻被搶購一空。
有一副還愛惜掛在她阿娘的臥室里,引得她爹吃味不已。
烏皎皎說,「我阿娘最遺憾的就是被阿爹誘惑,生米煮成飯,害得她不能翻山越嶺去尋情郎。我阿爹常常說,張辨玉臉那般白,腰那般細,一看就是體虛的,床技不行,還是個不能生養的,娶他不划算。我阿娘想了想,就死心跟我阿爹成親了。」
施銀海很憐愛烏皎皎。
「你出生真是不易,日後多陪陪你爹,他居功甚偉。」
緋紅則是忍俊不禁,「你阿爹說得都對,不過有一點,他床技很好的。」
少女沒有絲毫的羞意,她啊了一聲,好奇地問,「是嗎?姐姐試過呀?哎唷,他不是道士嗎?也可以找女人的?」
她們襄國也傳入了佛道兩教,但是掌權的女子自力更生,更愛今生今世,信的沒幾個,所以勢力一直不大。倒是她阿爹,總是憂慮只生了她一個,害怕她以後孤獨終老,念念叨叨求神拜佛,希望多要一個妹妹。
烏皎皎看他拜了十六年,半點生育的跡象都沒有,就知道這玩意兒只能騙騙男子了。
緋紅意味深長,「只要籌碼足夠,欺師滅祖的,大有人在。」
金銀關外佛道命學盛行,教派林立,勢力根深樹大,幾乎成了當令者操控民心的利器,可越是依賴它,弊端也是顯而易見的。你看,一次捕風捉影的星象異動,就挑動了君臣關係,讓翟國落入她們的手中。
緋紅看了施銀海一眼,後者朝著她頷首。
她們達成了一致——
只要是她們掌權,襄國的佛道兩教就只是教派。
讓鬼神收攏人心?
那是君權旁落,不夠強大的表現。
她們可不希望自己打下的江山還得歸功於求神拜佛。
她們進到一處偏殿,身形豐腴的奶爹們齊齊行禮。
其中有的是很年輕的男子,陡然見到了襄國最為尊貴的一群女人,心頭也如冬日炭火灼熱,仗著面容姣美,偶爾拋來一兩個嫵媚的眼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