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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山玉君自不是那等坐以待斃之人,趁著少女們都在談天說地,他站在流霞船的邊舷上,細腰那麼一擺。
他姿態完美地入水。
因為崑山玉君對自己入水姿勢的完美苛刻,整個過程行雲流水般順暢,沒有濺起一絲水花。
少女們還叫了一聲好。
「哎呀,不對,有人落水了!」
她們後知後覺地吵嚷起來。
而江霽潛入水底。
一雙雙幽藍的眼睛盯著他。
全是水精奴。
水精奴是一種奇獸,遊走江河,專門以修士的血肉靈府為食,它們還有一個特殊的愛好,就是喜歡看水中舞,但凡被它們抓到的苦主,只要不會跳舞的,基本第一個就填了它們的肚子。
若他還是崑山玉君,十萬江河的水精奴也不是他的對手,但他現在是「藍緋紅」,一個碰一碰就會掛掉的脆弱琉璃兒。
他會被水精奴撕得半點不剩的。
江霽沉默片刻,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在,他回憶起了自己曾經觀摩過的一些清歌曼舞。
他挾出了袖中的松風水月扇。
石榴金蕊裙似蓮花盛開,層層疊起赤波,江霽抬腕,折腰,裙裾翩飛,扇面遮臉,把一群水精奴迷得神魂顛倒。隨後他身姿如游龍輕擺,迅速破水面而出,翻身上了流霞船。少女們原先還哭喊著,見她動作利落地跳上船,都一愣一愣的。
「藍……緋紅,你沒事吧?」
「無事。」崑山玉君淡淡道,「我去領略了一番水中風光罷了,對了,此處水域喚什麼名?」
少女回答,「這裡叫琅玕域。」
崑山玉君矜持頷首,「多謝。」
日後再來,他必抄這群水精奴的老巢。
如此一來,就無人得見崑山玉君的水中舞。
「你的身子都濕透了。」熱心的少女說道,「你有換的裙子沒?」
江霽又是一陣僵硬。
清塵術和凝水術,那都是金丹真人的手段,而他一個入門旋照,要麼等衣服被風烘乾,要麼自己去換。江霽認為,若他真的濕著衣衫站在船頭吹風,估計又會被某個不知名的人物痛下殺手,說他不是藍緋紅,畢竟大家小姐處處規矩,怎麼會如此衣衫不整?
江霽深吸一口氣,他回到船艙,撈了一根鮮紅髮帶,束住了自己的眼。
到底是有些不自在。
他可以平靜看待藍緋紅的相柳鷫鸘抹胸,但真輪到自己寬衣解帶,就分外狼狽了。
他感覺是自己在褪女子的衣裙,從肩頸到腳踝。
崑山玉君不小心碰了一下腰窩,羊脂玉般的細潤光滑,縈繞著淡淡的香氣。
他立即封閉自己的五感。
轉眼到了登島的日子,江霽果然見到了那一群師兄弟,從大到小,一個不落。他們偽裝成外門弟子,圍在他身邊「噓寒問暖」。江霽立即想起,這群弟子,對藍緋紅好像都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而他現在成了當事人。
他們一群人情情愛愛的還得糾纏個四五年。
江霽一陣惡寒。
江霽決定主動破局,「你們不是想要我心頭血救你們的小師妹嗎?我要與你們的師尊親自來談這筆交易!」他雖然化成了藍緋紅的女身,卻也不會學她處處忍讓心軟,把自己逼到退無可退的境地。
江霽身為執棋手,一向習慣將棋盤攏在自己手裡,哪怕自己成了一顆棋子,亦能悍然出擊。
師兄弟們齊齊愕然。
他們對視一眼,決意將她捆束起來,再做打算。
江霽早有準備,他扔出一紙神行符,立刻遁去天經宮。
師兄弟追在他的後頭。
江霽對自己居住了上千年的洞府了如指掌,頃刻落入了天經宮的主殿。
殿內的師徒二人頓時望了過來。
師兄弟一躍入內,將他擒住。
「何人擅闖天經宮?」
殿上的崑山玉君一副倦懶的模樣,披著霜白的鷫鸘細羽,冷得像是一場嶙峋孤僻的山陰夜雪。
江霽探究般凝視著人。
這是過去的他?
還是另有其人?
「回師尊,此女姓藍,乃是藍家選出陪伴小師妹的小輩,她中途突然發狂,沖入了天經宮,想來是體內有妖魔作祟,我們這就把她帶下去,細細審問盤查。」
師雪絳拱手而立,告知緣由。
期間江霽被師兄弟捆了起來。
瓊瑤仙台上的崑山玉君嘆息一聲,「可憐。」
江霽突然覺得這話有點耳熟。
只見那高不可攀的道家仙君揚著羽玉眉,光華傾瀉,「捆仙索容易捆出傷痕,為什麼不換另一種靈器?」
江霽:「……」換一個視角之後,本座怎麼這麼欠。
系統:「……」換一個視角之後,我都懷疑宿主被男主奪舍了。
五弟子應不識手忙腳亂,給江霽換上了縛花雨。
那藍真真頓時一副同情的模樣,「師尊,咱們為什麼要捆住她啊?」
緋紅撫著弟子的額頭,「那自然為了鎮住他,讓他安安分分給你送心頭血。」
藍真真咬著唇,「啊,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區區螻蟻性命,讓他獻血便是看得起他。」
緋紅睨著仙台之下的江霽。
「你們記住了,藍真真才是你們的小師妹,與你們相伴一千年。旁的,野雀就是野雀,再可憐,也成不了鳳皇,更取代不了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