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頁
會不會有蟲蟻咬著他?他那麼嬌氣,就算是化作了厲鬼,也是哭著往聖人懷裡喊疼的吧?
要是她哥真做鬼就好了,聖人那麼百無禁忌的,想必也不怕,反而更有興趣呢。
謝新桃揉著眼睛,嘟囔著說,「風沙有點大,迷了我眼睛。」
房日兔攬住她,「是有點大,沒事,等過了就好了!」她故意轉移謝新桃的注意力,「對了,姐姐我也老大不小了,你功夫那麼好,幫我個忙!」
「什麼忙?殺人放火?」
「我可不是那種人!嘿嘿,給我刺客哥哥的飯里下點催情的東西,讓咱們能——」
「滾蛋!」
謝新桃惱怒踹她,「你能不能使點正經的手段!」
房日兔叫屈道,「老娘也想正經啊,可老娘又不是天子,情債多得還不完,我能有什麼辦法,我也很絕望的啊!」
房日兔的烏鴉嘴相當靈驗,緋紅剛坐船離開竹屋,就在巫水上遇到了討要情債的。
不僅如此,他還要命。
「嘩啦啦——」
皎月之下,平靜的水面被驟然打破,潛伏在水底的刺客似游魚一般,靈活跳上了船頭。其中有一個身形秀長的刺客,他早有目標,攜著鋒利冷光,衝著緋紅奔去,呼嘯的風吹起他額頭的茸茸細碎的絨毛。
「鏘!」
緋紅雙手握刀,掌心也開出了一朵紅蓮,順著腕骨滑進了袖口。
鮮血滴答。
那刺客驚了一瞬,猛地抽回了刀,驚怒不已,「你瘋了!誰教你空手接刀的!」
緋紅揚起手,側著臉,鮮紅的舌尖似靈蛇遊走,舔舐著手背的血跡,而在這過程中,她的雙眼緊追著他不放,刺客被她看得不禁後退一步。
天子朝他步步踏去。
「……別過來!會掉下去的!」
他下意識提醒她,又懊惱自己的心軟。
而在下一刻,她疾步奔來,胸脯幾乎貼著他的胸膛,刺客一驚,整個身體往後翻。
噗嗤。
水花四濺。
魏元朔被她砸得頭暈目眩,在水裡撲騰了一會才緩過來,旋即他想起她也掉了下來,連忙在周圍水域尋找。
起先他還能凶神惡煞地喊,「……喂!別裝死!」
但尋了許久,都不見人影,他有些慌了,帶著一絲哭腔,「宗政緋紅,你別裝了,我知道你騙我!你最喜歡騙我的!」
他潛入水中,終於搜到了她,而她雙眼緊閉,身體冰冷。
魏元朔連忙把她撈上了岸邊,「醒醒!醒醒!」
他焦急看向四周,沒有牛,也沒有人家,茫茫一片蜀葵野草。他急得冷汗狂飆,跑了一段路,發現了一片白沙,連忙抄了回來,又架起火,將白沙炒熱,他炒得雙手焦紅,哭著喊,「你別死了啊,我救你,我會救你的!你死了我怎麼辦,我不當小寡婦的!」
魏元朔又用沒有知覺的手,挖開了一個坑,將緋紅埋進去,他正要覆上白沙,忽然見她胸口起伏得厲害。
是忍著笑的。
「宗政緋紅!你果真騙我!」
他又哭又氣,踢飛了一捧白沙,反而燙得自己直叫。緋紅從坑裡爬出來,像蛇一樣,爬到他身邊,「難得炒熱了沙,別浪費了,去捉兩條魚回來。」
魏元朔怒瞪她,轉身離開。
「慢著。」
她坐起來,「你不是要殺我麼?哭什麼?拿起你的刀,把我屠了。」
「你以為我不敢嗎?」
他拔起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雙眼泛著一絲猩紅,「你以為你仗著什麼,我不敢殺你?你這樣的暴君,遲早死無葬身之地!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
「髮帶舊了。」
她突然出聲。
「什、什麼?」
緋紅抬頭,「你闖蕩江湖那麼久,怎麼沒一個姑娘疼你,連髮帶褪色了都不換。」
魏元朔漲紅了臉,「要你管!」
他只為復仇,要什麼姑娘!
緋紅解開了自己的髮帶,殷紅的四神紋,「給你。」
他失神一瞬。
她與兄長的大婚之儀,是不是也這樣解他的髮帶?他單是這麼一想,心臟就密密麻麻疼了起來。緋紅微微眯眼,一個暴起,長刀歪插進了沙地里,而魏元朔也被她折了雙臂,用髮帶綁了起來,那髮帶原是特殊的材料,比麻繩還耐捆。
緋紅一踩他膝窩,他猝不及防半跪在地,「……放開我!」
天子的笑聲響在他耳畔,「你們魏氏兄妹,姿容個個不俗,孤為天子,當享世間一切風流,你嘛,還是別逃了,孤的囚室,又不缺一間兩間的,乖乖給我留下吧。」她手指撩開他的絨毛,又撫摸那一道傷疤,「怎麼弄的?」
對方屈辱避開,眼淚不斷落下,他哽咽道,「王八蛋,關你什麼事,你怎麼不去死,別碰我,你碰了兄長,不准再碰我……」
緋紅的笑容淡了,她收回手。
「好,孤不碰你,但你在參星鬧出這一齣戲,壞了孤的王土,辱了孤的威風,孤也絕不輕饒。」
緋紅把人帶回了魏闕三十七宮。
她還頗為誅心,「你哥哥就在第一宮侍奉我,你就聽著罷,也許能聽見一兩聲呢。」
她轉過身,宮門在眼前關閉,吞噬了最後一絲日光。
魏元朔錐心刺骨,癱軟在地,他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他決不能讓仇人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