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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伸出援手的,竟是那法相出行的佛子。
佛子披著莊重緇衣,頸前掛著顆顆飽滿的念珠,他跪下來,字字輕柔,「小施主,你傷得見骨,小僧來救你。」
佛子雙眼蒙著一段飄渺白紗,滿臉慈悲。
這個好,悟性不錯,洗一洗腦,撿回去當關門弟子,省得那老龜,天天在他耳邊念叨,再不收徒就要絕後了。
「你是……梵宮佛子?」
佛子詫異,「你認識我?」
他四千年都沒出二十四諸天了,沒想到一出門就撞見個認識的,那收徒就更好辦了。
說話之間,佛子從須彌芥子取出一個玉瓶,「此乃青蓮甘露,是我梵宮至寶,喝下去便能生出血肉……」優曇吹得天花亂墜,實際上他就是買了一批好看的玉瓶,裝了一點青蓮池的羅漢洗澡水。
呸,什麼洗澡水,這叫甘露,甘露。
優曇給自己洗腦了遍,感覺整個人都佛光萬丈了。
「嘭——」
白骨手掌抓住他的玉瓶,一聲冷笑後,使勁拋向遠處的河石,劇烈的撞擊之後,白瓶碎裂,清液流淌,很快那一條小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青蓮簇簇,芳香陣陣,而方圓十里之內的荒山,瞬息之間就長出了清野密林。
艷歌行原先還暴露在荒野烈日之下,這下頭頂覆了青蓋,只余斑駁的光影,而他的眸光更顯幽暗。
「怎麼不認識你?」
艷歌行忍著劇痛,語氣無比惡劣,「你不就是我師尊的老情人嗎?怎麼,看我被師尊驅逐出去,想要救我,好日後去她面前邀功?哈哈,好一個痴情和尚!可惜啊,我跟我師尊雙修過了,不然叫上你一起,豈不快哉!」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在和尚心頭插刀子!
他不好過,誰也別想快活!
「小施主,你在說什麼啊?小僧乃是佛門中人,不摻和紅塵之事。」
佛子想探一探他額頭,這小施主不會是燒糊塗了?把他認成了別人?但梵宮只有他一個佛子啊!而且等他證了菩薩,就能像寺主和首座一樣,冠以釋姓,不再是優曇,而是釋優曇。
和佛祖一個姓,優曇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臭和尚,你裝什麼。」艷歌行譏誚道,「我師尊,名緋紅,你不認得?」
緋紅。
佛子一陣恍惚,手掌下意識壓到胸口,隔著幾層布料,摩挲著發燙的佛牌。
你是怎麼了?
怎麼突然凶了起來?
不到片刻,優曇冷靜下來。
「原來是琴道友。」
「還琴道友,和尚,你不知道嗎,她舍了琴姓。」
艷歌行感到一股詭異的快活,四肢百骸也不再過分疼痛,他本以為那宮內的紅曇有什麼一段難解的風月往事,沒想到真如師尊所言,是為了觀想紅曇,修習她的紅曇佛火。
而這和尚和師尊,果然沒有半分干係,單純的道友罷了。
也是,那女人熱衷權勢,一個和尚的剛硬金身,有什麼好破的?還不如他妖族兒郎修習的極樂之道!此時不想還好,一想起那日,他當著諸仙強吻師尊,又被她抱起,雙腿分開,盤在女人的腰,像小犬一樣求她垂憐疼愛。
這樣的上下位,也只有強大無匹的女修能夠駕馭,便是在歡喜妖窟里,也是不多見的。
因為那叫,承寵。
艷歌行緊緊咬唇,白骨也浮起一片桃花色,倒真像一具粉紅骷髏。
「舍了琴姓?」
優曇心口痛澀又加上一層。
他今日是怎麼了?
優曇按著發悶的胸口,心想,莫不是《眾生如是觀》出了岔子?這一法門仿佛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天生失明,卻能借禪心觀想萬物,他雖然修習了千年,仍然免不了差錯,看來回去要請教一下寺主了。
原本優曇想找首座的,然而首座這幾千年神出鬼沒,也不知道跑哪裡浪去了。明明之前寺主叫他出個門,首座都要磨磨蹭蹭個幾萬年的,能趴在樹上不動就不動,一副動了它就會當場死掉的樣子。
而艷歌行知道了緋紅與佛子「純潔」的道友關係,仿佛一身傷痛也輕了,他挪動白骨,繼續朝著歡喜妖窟的方向前進。
優曇知道這小傢伙自尊心高,是不肯讓人送的。
秀雅和尚摸了下光溜溜的腦殼,很真誠地發問,「小施主,你不是小蜘蛛精嗎,怎麼不用原形來爬?八條蜘蛛腿腿豈不是比雙手雙腳要快?」
他也是用了如是觀,才勘破這傢伙的本體,是一頭沾染了佛性的蜘蛛,跟首座佛蟬一樣,這是頭小佛蛛,不過首座是白的,而它是金的,通燦燦的金色!
艷歌行惱怒,「和尚,你知道什麼人最容易死掉嗎?是多管閒事的和尚!」
什么小蜘蛛精!什麼八條蜘蛛腿腿!偷窺別人的原形真不要臉!
他就喜歡用雙手雙腳地爬,不行嗎?
優曇又來了興致,「其實小僧有點好奇,你血脈里有百妖血統,最大的兩份血脈是蠍子和蜈蚣,為什麼你父母結合之後,會生出一頭小蜘蛛呢?」
艷歌行:「……你能不能滾遠點。」
對於自己是小蜘蛛這件事,艷歌行一直都是引以為傲的。
他腿那麼多,那麼細,那麼長,絨毛還能化作利刃,輕易絞殺落網的獵物,這就是妖靈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