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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
天子這樣問他。
小王爺的琉璃心急速墜落,他眼尾撐起了一抹戾氣,又消失不見。
他沒有遲疑,「我是魏殊恩。」
只要她想要,他可以是他兄長的替身,這人世間任何一個她留戀的人。他會把自己的影子,好好藏起來,連月光都不會曬到它。
只要能留在她身邊。
「嗤——」
她笑了起來,笑聲還是那麼猖獗浪蕩。
「孤,不要贗品,裝得再像也不要!」
他臉色慘白如紙,眼睛隱隱作痛。
她越過小王爺的腰,一把捏碎腰帶上的佩玉,原先氣息陡然暴露出來。
她自言自語,「原來真身躲在了承露門,好一個李代桃僵。」
緋紅轉身,「桃子,給我馬!」
謝新桃當即駕馬到她身邊,那一頭被她插了後背的飛天夜叉巍巍顫顫挪開步子。
緋紅正要跳下絳台,被人從後頭抱住了腰身,對方絕望不已。
「為什麼不行?為什麼他可以,偏偏我不行?!」
他從不跟兄長爭王位,也不曾向他要過什麼,甚至他深陷敵營時,是他主動頂替,幫助他脫身。小王爺甚至有些口不擇言,「是魏殊恩滅了你的國,殺了你的宗族,你是得了失心瘋,非要捧上自己讓他踐踏嗎?」
他還想問,我不好嗎?
我千依百順,什麼時候真的忤逆你的願?
天子仿佛知道他內心的想法,回頭看了他一眼,讓人遍體生寒。
「世人偏愛羊羔溫順,孤偏要與猛獸同寢。」
「讓開,別逼我宰羊。」
他被她輕蔑拍開了手。
天子跳下絳台,騎上黑馬,當即揚鞭狂奔,消失在樓閣中。
不曾回頭。
小王爺半跪在絳台上,仰起頸,看著天空飄落的鵝毛。
這裡,曾是她與兄長的大婚之地,那一日,他如無知惶然的小鹿,貿然闖了進來,披了蓋頭跟紅衣,替兄長在雪中嫁她,他還以為,不管多波折,最終都與她能白頭偕老。
原來自始自終,在她的眼中,他只是一頭可有可無的羊羔,是待宰的畜生,人類渴了便能取血來喝,剝皮來賣,渾然不知羊羔的疼痛。
太聽話,太溫順,是錯的啊。
一片雪花在眼皮化開。
他的四野陷入了昏暗。
「好暗,好暗,燈呢,我的燈呢……」他惶恐了起來,趴在地上尋找,碰到一兩處裙角,就抓著宮人緊張問,「燈,你們看見我的燈了嗎?我好暗,我要燈啊!」
他急得快哭了。
「吁——」
緋紅在一處城門前勒住了馬頭,眯著眼看向對面的人物。
「盜天觀,你還敢插手?」
F-3344心頭一緊,好快,來的好快!M-1283他們兌換了那麼多道具,竟然沒拖住這個暴君?
[M-1283,你們怎麼回事?怎麼讓她那麼快跑出來?]
F-3344運用特殊的通訊工具,呼喚了好幾遍,對面就跟掉線了一樣,始終登錄不上。
「你的臉怎麼回事?」
而應戮仙看到緋紅的第一眼,就分外在意她半邊臉的傷口。
「托你們的福。」緋紅低低一笑,「讓我知道餵食惡鬼是什麼滋味的。」
醫者冰涼的眼神落在了F-3344的身上,「你對她出手了?」
F-3344頓覺壓力大增。
因為任務緊迫,他跟其他任務者聯手了,這其中自然也包括獵殺宗政緋紅的人,他本來是想取到目標任務的血,給少觀主重新造一個傀儡出來糊弄他,可是M-1283那幫人,還不等他過去主持局面,就把人給放跑了,讓他都不好交代!
緋紅撥開唇邊的一絲頭髮,含著纏綿悱惻的情意,「商觀主,你當知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現在孤再給你一次機會,殺了這些傢伙,當做盜天觀的投名狀,過往一切,既往不咎。你還是孤的先生。」
「先生?你當我是先生麼?」醫者望她,「宗政緋紅,你在囚仙宮關過我一次,你以為我還會信你的鬼話?」
「那沒辦法了。」
緋紅揚手,「汝等皆為謀逆,就地格殺!」
她身邊衝出了一道悍勇的身影,生生將對方的駿馬掀翻。
F-3344深吸一口氣,「天生神力?這個世界還有這樣的人物?」
應戮仙神色微淡。
「她就是個小畜生,連男人身邊的小廝都不放過。」
來者,正是雙瞳幽綠的魏童,他被緋紅三番四次的誘捕,最後一次落入她的陷阱中,不得不拋開原則,做了她最秘密的影子守衛。魏童攜著烏金雙刀,浴血奮戰,為緋紅劈開了一條路,緋紅騎馬飛躍而過。
醫者正要抽開絲線金針,冷不防一道冷光鋪開,她的天子劍從天而降,刺中了馬背。
駿馬受驚,馱著他瘋狂亂跑起來。
兩馬交錯而過。
她突然伸手,把他扯了過來,還搶了他的金針。
她指尖輕捻細針,一番利落手法,重新封住他的筋脈,包括最隱秘之處。
醫者雪白的臉龐似驟然漲破的春水,「你、你幹什麼!」
「有了功夫的男人,都不聽話。」天子俯身,語氣柔情似水,意思卻讓人不寒而慄,「我要廢了你的武功,讓你再也興風作浪不了,先生,聽話,你這雙手,還是用來救人為好。又或者,同我快活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