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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將這個人們並不看好的樂隊,推向了頂級。
他的天賦與靈感被他運用得淋漓盡致,與他同一時代的領域人才,都被他的光芒遮得半點不剩。
樂隊成員習慣了許粒的完美包辦,漸漸也鬆懈了學習,玩起了其他方面的東西。
吉他手嗜酒如命,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常常都是中午才醒,拖累樂隊的行程。而貝斯手則是花心浪蕩,一腳踏好幾腳船,其中還包括一個粉絲未婚先孕,桃色緋聞接連不斷。
至於最後的鼓手,他跟主唱的差距越來越大,心有不甘,脾氣變得暴躁起來,一不小心開車把人撞了,態度囂張辱罵對方,直接爆上了社會新聞。
粉絲們連片塌房,連夜建起了#求哥哥神壇永固#的超話。
哥哥雖然遺憾自己不能跟樂隊走到最後,但他看似溫柔包容,性情卻是當斷則斷,他跟樂隊成員攤牌,決定單飛。
他說,「抱歉,人類一生能發出的光芒很短暫,為了我的愛人,我要繼續前進,不能陪你們沉迷在這場美夢裡了。」
樂隊成員沉默又悔恨,但都挽留不了許粒。
二十三歲,許粒發行個人首支單曲,登上了全球音樂排行榜的前三,同年發布個人音樂專輯《希蒂鶯的劇本》,曲風從乾淨治癒變得清冷深沉,還有一絲痛苦的壓抑溢出,外界與粉絲們紛紛猜測這位天才巨星遭遇了情變。
粉絲們只猜對了一半。
他們的哥哥的確是因為感情而痛苦,但不是情變,而是——
惡魔都沒什麼欲望的嗎?
他們除了親吻,就沒更進一步了。
哥哥自以為他們的感情已經水到渠成,他可以接受她任何的「摧殘」,但她還是沒有動靜,成天懶洋洋的,抱著他在太陽底下睡覺。
還是……她真的厭倦了他這個人類新娘,在物色新的祭品?
一旦想起這種事,他就難受得想吐。
經紀人看他臉色慘白,嚇了一跳,「要不先送您回酒店休息?」
他們目前受邀,當國外頂流演唱會的驚喜嘉賓,近日都是連軸轉的工作,經紀人擔心他撐不住。
「不用……」哥哥挨著車窗,懨懨地說,「停車,很悶,我要下去走走。」
經紀人勸道,「外面下著小雨,會淋著您生病的,身體要緊……」
「怎麼,我現在,連淋個雨,生個病,鬧個情緒,都不行了麼?」
為了舞台效果,黑髮的哥哥染了一頭淺白金的發色,臉部輪廓線條賦予了陰影,加強了厭世的混血感,因為剛出來,舞台妝還沒卸下,鮮紅的美瞳在微暗的環境裡,紅得妖異微妙。
車內鴉雀無聲。
那妖孽一樣的傳奇,粉絲們眼中溫柔耐心的頂流哥哥,眉眼疏離,像欲望出走的神殿,即將墜毀崩塌。經紀人等人從來沒見過許粒發脾氣,他總是很包容,面上帶著笑,如同神靈眷顧眾生,跟他工作的時候,大家心情一向都很愉快。
但他們卻忘了,他再完美強大,也是一個人類。
哥哥撐了一把黑直傘,戴著口罩,漫無目的地走,小雨變成了潑墨大雨,他還在走。很快有人認出了他,舉起手機拍照,他身邊集聚的人群越來越多,嚴重堵塞住了對面的馬路交通。國外粉絲們壓制不住自己的熱情,尖叫地簇擁上來。
哥哥的口罩在混亂中被扯掉了,黑直傘傾斜到一邊,傘骨被踩得爆裂。
他在一張張狂熱的面孔中,看見焦急無比的經紀人。
啊……惹麻煩了。
哥哥如夢初醒,他不該發泄的,他怎麼能將傷害帶給身邊的人?
哥哥想要控制事態,但人們將他視為信仰,哭泣與笑聲震耳欲聾,她們衝上來,將他淹沒。
龐大的人海令人窒息。
愛意過於炙熱,逐漸變成一場災難,甚至是謀殺。
他制止不住。
哥哥的呼吸一點點被抽離,他突然想起了見她的第一面,周圍也放著震耳欲聾的大悲咒,他的呼救聲被徹底淹沒,人們的面孔扭曲成昏暗的色塊,像是某種猙獰的動物。
他害怕。
從此之後,他都不敢去寺廟,甚至是聽一些莊嚴的佛歌。
他害怕。
縱然他光芒萬丈,陰影也一直存在,只是存在了他不曾發覺的禁區。
街道成了模糊的藍色背景,雨水冰寒刺骨,他如同被禿鷲啄屍,情緒驟然崩潰,「……救我!!!」
「救我啊!!!」
他的身後撞入了一片柔軟。
一隻冰冷的手掌捂住了他的眼睛,帶著他墜入了連綿的黑暗。
不。
他不能睡去。
哥哥費勁睜開了眼皮,如他所料,惡魔停止了這片地域的時間,她垂著一雙猩紅眼珠,如同某種更加冰寒嚴酷的秩序。
她生氣了嗎?
是啊,他明明是那麼渺小的人類,怎麼能一次又一次濫用惡魔的好意?
「別討厭我,我不會再任性了,你別離開……」
哥哥流著淚,抱住她的脖子。
惡魔卻好似聽見了他的心聲,她的手指穿透停住的水珠,帶著一抹濕意,撥弄了下他的領口,「剛剛,我讀了你的心,你很想,跟惡魔上床?」
她揚著尾調,「不怕羊角撞碎你?不怕我像那些女人,解你扣子,給你帶來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