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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穆空青當真拿她當男兒相交,那麼萬一有朝一日她的女子身份暴露,他們之間的交情,就可能會成為這位姑娘的催命符。
經歷過穆白芷的事情,穆空青半點都不想在這方面冒險。
穆空青察覺到,自己近日與那女子的交談次數越來越多了。
在發覺這件事的時候,穆空青便直接停了每天的晨練。
照例在甲板上等人的秦以寧遲遲不見穆空青的身影。
「少爺,還要等下去嗎?」做小廝打扮的玉琴有些忐忑。
她自認跟著自家小姐走南闖北,已經算是膽子大的了。
只是小姐這次居然主動同外男交好,還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實在是叫她怕得緊。
玉琴今日見穆空青沒來,她歡欣得就差鼓掌慶賀了。
秦以寧知道穆空青有意避開她,此刻也很欣喜。
「走,去找母親。」
眼看著日頭高起,已經過了穆空青平時晨練的時候,秦以寧也沒多耽擱,直接便回了內艙。
艙內,一錦衣雲鬢的婦人正用著小點。
見秦以寧推門進來,便給女兒遞了杯茶,淡淡道:「回來了?」
秦以寧接過茶盞,給秦夫人鞠了一躬:「母親料事如神,女兒這便自罰一杯,向母親賠罪。」
說完,秦以寧便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一杯普普通通的香片茶,秦以寧一口下肚,硬是擺出了痛飲大碗烈酒的姿態。
秦夫人哼笑一聲:「他若不避開你,我便要令你避開他了。」
秦以寧忙給秦夫人伏低做小,捏肩捶背。
「那娘覺得,女兒看人的眼光如何?」
秦夫人揮揮手,不叫秦以寧在她身上瞎搗鼓。
「是個品貌俱佳的人。」秦夫人想起了父親給自己看過的那兩篇文章,想了想,又道:「如今觀他為人處世,前程應當也不會差。」
說著,秦夫人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你先前在江南差人去查了個書生,不會就是他吧?」
秦以寧當年還未及笄,去給好友做了一回女儐相,回來之後便差人去查個書生。
這事兒在當時可是叫秦夫人好一陣憂心,生怕自家女兒叫哪個口花花的書生給哄了。
好在秦以寧查完之後便再沒了動靜,這才叫秦夫人安下心來。
秦以寧也沒想到她娘連這事兒都記著,也不隱瞞,直言道:「當年是三叔家的恬妹妹不小心叫他瞧見了,我怕遇到那浪蕩子在外頭胡言亂語壞她名聲,這才差人去查查對方品行如何。」
秦夫人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問道:「結果呢?」
秦以寧的笑裡帶了幾分得意。
「結果,娘親不是都知道了嗎?」
秦夫人摸摸女兒束起的長髮:「那就去吧。他若是願意,你便帶他來見我。」
秦以寧眨眨眼:「直接來見您嗎?不同祖父說一聲嗎?」
秦夫人斜睨她一眼道:「明知故問。」
若不是秦老大人出面,她們怎麼可能登得上這艘船。
穆空青不去晨練了,索性便鋪開紙筆,用練字來打發時間。
房門被敲響時,穆空青剛寫完一個「靜」字。
穆空青身邊沒帶下人,便直接自己開了門。
卻沒想到那站在門外的,竟是自己有意要避開的。
秦以寧笑道:「穆兄不請我進去坐坐?」
秦以寧說話時,已經沒有再刻意壓著嗓子了。
她聲音中帶著少女的清脆,也叫穆空青有些頭痛。
穆空青左右望望,還好此刻艙內沒什麼人。
穆空青想了想,還是讓秦以寧進了屋。
秦以寧徑直坐下了,穆空青卻並未靠近,只是輕聲道:「小姐若是無事,此處還是少來的好。」
穆空青直接將她的身份點明,就差直接言明不想同她有交集了。
秦以寧也不惱,她大大方方地對上穆空青的視線,問道:「穆大人為何至今都不成親?身上可有婚約嗎?」
穆空青被她這直白的問法驚到了。
秦以寧又笑道:「穆大人可有心儀的女子?是喜歡溫婉賢淑的,還是活潑驕矜的?」
穆空青一時間竟想不到自己該怎麼接。
他一方面覺得這姑娘能問出這種話,不愧是敢穿著男裝跑去狀元樓的。
一方面又不自覺地被她帶著,思考了一下自己未來妻子的模樣。
結果……還當真沒什麼結果。
世人有多看中香火,穆空青是領教過的。
不提遠的,只看穆家大房夫妻兩,因為十多年都沒能生出個男丁,人都有些瘋魔了,最後竟拿自己親生女兒的性命去玩笑。
朝廷准立女戶那麼多年,可最後卻還是逼得穆白芍去做寡婦,才能順利拿到文書。
穆白芷和穆白芍不生,家裡橫豎天高路遠管不著,便當沒有過這個女兒也就罷了。
若是穆空青說他終身不娶,只怕孫氏和穆老二第二天就能帶著行李來京城。
不過先前他年歲不大,又有學業在前頭擋著,穆空青就一直都沒想過這事兒。
如今,秦以寧直接當面問他日後想同什麼樣的女子共度一生,這才叫穆空青想起,他終究不可能永遠都不娶妻的。
再看近兩年家裡給他寄信時的態度,只怕他這次回家,就要必須要面對婚事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