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頁
他們得留著這道門,作為將北蠻勾在漠北城的餌。
不過這延伸出來的部分沒有地基,所以只能下厚上薄,確保城牆本身穩固。
城中所有的青石磚瓦都被送到了城牆處,一旦城牆出現破損便立刻填補。
即便填補上去的水泥一時半會無法凝固,但也比用冰填補要靠譜得多。
此時的炮火再先進,那準頭也不可能同後世相比。
況且北蠻可以肆無忌憚地用火炮攻城,不過是仰仗他們手中的火炮射程更遠,不在守城炮的射程範圍內罷了。
若是北蠻敢為了準頭就將火炮拉近,那只怕漠北守將們就是豁出命去,也要讓北蠻的火炮有來無回。
這樣一來,有連續兩炮轟在同一個地方的概率本就不高,再加上城牆被加固之後,兩炮也未必能讓城牆主體破損,北蠻用火炮轟開城牆的美夢,也就直接破碎了大半。
沒了城牆被毀的風險,守城將士們的壓力驟減。
這頭最要緊的城牆穩住了,穆空青也有餘力去處理旁的事務了。
如今大軍的糧草還算充足,火頭兵的大鍋一直沸著,每有一隊士兵換下城牆,便來此地領取一碗粥水,幾塊乾糧。
此時也分不得什麼午膳晚膳,稍得個空閒便抓緊填飽肚子,而後繼續持槍持箭。
就是在這一片混亂中,穆空青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快,把那個抬過來,要去腐肉的統統挪到這個屋。止血的去那邊!」
是穆白芍的聲音!
穆空青剛將一批箭矢送上城牆,便見穆白芍帶著一隊人馬趕來,見到受傷的兵卒便將人抬起往那片空屋的方向送去。
穆白芍在看見穆空青時也愣了片刻,她身邊的兵卒被送上木板抬走之後,穆白芍走到穆空青跟前,作勢要給他一拳。
不過這動作,到底還是止住了。
穆白芍先發制人:「你可真行!怎麼敢跑到漠北來的!」
穆空青:「姐,您也挺行的,是仗著自個兒在漠北不怕挨娘的揍是吧?」
穆空青也算是看明白了,穆白芍這會兒是在做戰地醫生的活兒。
她帶著的那隊人,瞧著也都是普通百姓,腰間掛著的多是鐮刀菜刀,身上半片甲冑也無。
這種情況下,說不定哪支流矢越過城牆,他們這些救人的自己就沒了。
好在如今情況緊急,也沒空給他倆絮叨,這姐弟兩個索性大哥不說二哥,都當自己沒見過對方,埋頭去做自個兒的事情。
而穆空青也是在調度藥物的時候才知道,漠北城內的藥物之所以至今都很充沛,同穆白芍將自己商隊的存貨都拿出來了也有干係。
尤其是有了穆白芍開這個頭之後,旁的商隊無論真心假意,也多少都願意出物出力。
相比於穆白芍的財大氣粗,穆白芷的醫術在這會兒發揮的作用則更大。
她早年間同穆空青說要去做游醫,雖然現在還處在跟著穆白芍的商隊一起行動的狀態,但該學的東西卻是半點兒都沒落下。
不說旁的,只那一手用刀的本事,便不知救了多少兵卒的性命,也叫許多兵卒看見她就發憷。
這年頭也沒個抗生素,一旦傷口發炎感染,那便是十死無生。
死在感染上的人,可比死於傷重失血的人要多得多。
好在如今溫度低,傷口發炎機率不高,可耐不住火器刀兵上的污物太多。
遇到那些被火器所傷的,免不了需要將傷口附近割去一片。
穆白芷的刀用得極好,可以最大程度上保證割去腐壞燒焦的部分而不傷到旁的。
所以軍中還專門騰了個屋子出來,將需要去肉的全部送到這兒來,由穆白芷操刀。
穆空青在調派沸水和少量烈酒時曾見過穆白芷一面。
穆白芷周身上下再不見半點溫柔,整個人面無表情的將染血的匕首浸入沸水中,片刻之後取出,低頭在剛被抬過來的兵卒腿上劃下幾刀。
整個屋內的哀嚎聲此起彼伏,穆空青走到穆白芷身邊,放下手上的那壇烈酒,在穆白芷耳邊輕聲道了句辛苦,而後不等穆白芷回應,便又腳步匆匆地離去。
穆空青知道烈酒可以消毒,所以在沸水供應不上時,如穆白芷這邊一樣的,救治重傷號的地方,就只能用烈酒暫時頂上。
可漠北本就缺糧,素來禁止用糧食釀酒,城中所有酒都是商隊運來的,烈酒更是稀缺資源,可以說是用一壇少一壇。
即便穆空青已經差人加緊蒸餾了,對比日漸增多的傷員來說,也還是杯水車薪。這僅有的一點就顯得更加珍貴。
所以在分派烈酒這樣的珍稀資源時,穆空青素來都是要親自盯著的。
這也就讓他看到了更多堪稱慘烈的景象。
不知忙碌了多久,天色漸暗,北蠻大軍也已退去,廝殺聲停下,只有傷兵的□□隱沒在呼嘯的北風中。
穆空青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額角,隨手攥起一捧雪擦在臉上。
刺骨的寒意讓他瞬間清醒。
穆空青長舒一口氣,又向城牆的方向走去。
漠北氣候乾燥,即便是在低溫的環境下,水泥的凝固速度也非常快。
為了不造成浪費,在修補完城牆之後,餘下的已經攪拌好的水泥被調成了砂漿。
城牆上的將領舉著望遠鏡時刻觀測北蠻動向,而兵卒們則被用麻繩捆綁著吊下城牆,將一桶桶砂漿倒進白日裡被炮火轟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