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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子軒放下茶盞,直接開門見山道:「不知穆兄此行欲要去往何處?」
穆空青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麼,只道:「後頭許是會去順天府。」
嚴子軒問道:「可是穆兄同友人有約?」
穆空青頷首笑道:「是有約在先。」
嚴子軒有一瞬間的失望。
但很快,他又不死心道:「不知穆兄同友人約在幾時?」
說罷,像是害怕穆空青推拒一般,直接將自己心中所想皆盡道出:「孔師將於四月底在濟南講學,這消息此時還未正式傳出,便已有不少人在往濟南趕了。若是穆兄有意,屆時不若與子軒同行?」
如今天下讀書人皆尊孔孟雙聖,嚴子軒口中的孔師,便是孔聖人的後代。
因其滿門弟子皆進士,因而世人尊其一聲孔師。
孔家雖未曾開辦書院私塾,卻時常有族人門生下場,族中的進士碑已多到無處可立,可見其家學淵源。
然除卻本家子弟受長者教導外,余者要聽孔家講學,要麼拜入孔家族人門下,稱作正式入門弟子,要麼便如撞大運一般,等著這不知何時才會來上一遭的公開講學。
穆空青得承認,他心動了。
沒有一個讀書人,能不為此而心動的。
只是他於嚴子軒非親非故,嚴子軒為何將這個消息提前告知與他?
需知孔家講學向來時間不定,甚至常在講學開始前幾日才有消息傳出。
山東境外的學子,能趕上一次講學,便是福運高照了。
嚴子軒這個消息,放在任何一個讀書人那裡,對方都得承他的情。
穆空青也不見了初時那般疏離淺笑的模樣。
穆空青正色道:「我與嚴兄君子之交,當不得嚴兄這般厚愛。不知嚴兄此番邀約,究竟所為何事?」
他同嚴子軒兩人本就沒什麼交情,認真說來,還多少有些齟齬。
嚴子軒見穆空青已經不準備同他再繞下去了,倒也坦誠:「不瞞穆兄,子軒今科鄉試落榜,被家中發配到開封城中反省。四月的孔師講學,便是我在下屆鄉試前,唯一能夠離開開封城的機會。」
穆空青聞言略有些驚詫。
鄉試落榜便被「發配」到此處「反省」?
聽嚴子軒話中之意,他好似還是被禁足在了開封一般。
可見他所說的「反省」,還真不是笑言。
嚴子軒才多大?
他今年也未及弱冠吧?
雖不知嚴子軒祖籍何處,但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人,能有參加鄉試的資格便足以成一句才俊了。
不過一次落榜而已,何至於此?
嚴子軒用下頜輕輕一點窗外某處,穆空青循著那方向望去,有兩人正守在茶樓外。
其中一人,正是先前為他引路的僕從。
穆空青收回目光,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嚴兄辛苦。」
嚴子軒笑道:「穆兄不必憂心。我所求,不過是與穆兄同行。」
嚴子軒用手指了指穆空青掛在腰間的佩劍。
說起來,他同穆空青最初的交集,便是因著他身為讀書人,卻在腰間佩劍。
而如今,他卻要因著穆空青的腰間佩劍,而向他求援了。
「我欲要前往永嘉書院求學。」
當年那屆江南文會,青山書院的領隊名叫嚴子城,是嚴子軒的兄長。
由此可見,嚴子軒家中似乎不少子弟都在青山書院。
憑青山書院和永嘉書院的關係,以及嚴家的家風,嚴子軒說要去永嘉書院求學?
穆空青似乎不難理解為何他身邊會跟著人了。
「子軒自知身單力薄,若是孤身上路,只怕路途艱險。」
「子軒不求其他,若是穆兄有意,在講學結束之後,稍我一程可好?」
穆空青看著嚴子軒。
此時的嚴子軒,不複方才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倒更像是當年姑蘇城中那個敢怒敢言的意氣少年了。
第84章 一位英雄
穆空青粗略估算了一番自漠北到濟南的路程。
若是嚴子軒的消息沒有出錯, 孔師講學就是在四月底。
而前些日子穆白芷曾給他來信,信上道穆白芍將婚期定在了四月初九。
這中間時間雖緊,但若是加緊趕路, 也未必就趕不上。
只求他運氣好些, 孔師不會將講學的時間提前。
「不瞞嚴兄, 在下確與友人有約, 四月底能否趕到濟南,還須得要三分運氣。」
穆空青坦言相告。
嚴子軒看著並不介意:「那在下便於明泉客棧恭候穆兄佳音了。」
穆空青記下了這個名字。
現下是二月底, 穆空青離了開封城後,便直接往順天府的方向去了。
從開封城到順天府,一路走官道。
越是靠近京城,官道上往來的人流車隊就越多。
應當說不愧是天子腳下。
穆空青僅僅只是排隊等待入城的這一段時間裡, 就至少見了三輛掛著官旗的馬車入城。
即便是那挑著扁擔作農人打扮的小販,瞧著也比旁的地方更精神些。
穆空青牽著馬,一路打聽到了博聞書肆, 卻並未在書肆住下。
他此行途經京城, 最大的目的便是為了會試做準備。
後年便是會試年。
永嘉書院的學子們,大多會在正月里一同進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