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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由二房做主的意思,便是叫他們只交一部分銀子到公中,自個兒留多少都成。
穆空青儘量叫自己看上去平靜些,硬是憋出個笑臉來:「那成。爹你看,咱什麼時候去同秦家簽契書?」
穆老二搓搓手,猶豫了片刻,才說道:「這事兒依我看,還是快些辦妥吧。」
這也正合了穆空青的意。
至於孫氏,早辦晚辦她都不在意,左右現在又不是沒銀子。
穆老二見兩人都沒反對,又頓了頓,有些磕磕絆絆地對孫氏說:「那,四丫說要來鎮上的繡坊學手藝,想住在咱這兒。」
孫氏第一反應自然是不樂意的。
這小院就這麼點兒大,好容易叫她女兒有了自己的屋子,侄女一來,不就又得擠在一塊兒了嗎?
可她想起穆老二之前在集市上同她說起的話,孫氏又有些猶豫。
穆老二面上也帶著些緊張。
他先前因著兒子讀書的事,對大哥家多有愧疚。所以在家裡說要將大房的丫頭送來鎮上時,他才直接應了下來。
孫氏也是女人,她知道,大房家幾個姑娘在村里怕是待不下去了。
孫氏斟酌了片刻,有些不確定地問:「那……就四丫一個?」
穆老二訕笑著不說話。
孫氏同他這麼些年的夫妻了,看他這副模樣,還有什麼不懂的。
孫氏瞪了穆老二一眼:「咱家這院子就這麼點兒地方,幾個丫頭來了,住的地方都挪不開腳。」
穆空青氣歸氣,也不能在四丫那兒受了氣拿其他人撒,只能在裡頭好聲勸著:「不成咱就換個院子租吧。咱家若是和秦家談妥,也能更寬裕些,租大些住得也舒坦,說不準,還能直接買下個宅子呢。」
孫氏連兒子一起罵:「寬裕?你在私塾讀書,還能不知道日後考試得要多少花費?我可都聽說了,那舉人老爺考試的時候,住一晚客棧都得好幾兩銀子呢。咱家這點兒錢,夠你打個水漂的。」
穆空青一噎。
他想說您想得也太長遠了,我這會兒縣試都沒參加呢,哪兒就能考慮到鄉試的事兒了。
但和孫氏的目光對上,穆空青就默默咽下了這句話。
孫氏現在生意好,倒不至於真捨不得那幾個錢。
只是叫她花錢給隔房侄女擦屁股,她心裡氣兒不順罷了。
穆空青雖然不敢跟他娘頂嘴,但他轉移話題向來有一手,當即便道:「總歸不管旁的,咱家先同秦家將契書籤下就是。」
穆老二此刻難得機靈,跟著到:「是了,咱同那管家定下日子,到時空青也去,瞧瞧那契書上寫的可都是真的。」
這年頭平頭百姓艱難。
奸商用假契書,去騙那不識字的百姓按手印的事,幾乎年年都要出幾遭。
人人都曉得要防,可多數人自個兒不識字,也沒個可信的識字的人,防也防不住。
孫氏聽了這話,也贊同地點頭:「是該叫空青去瞧瞧。」
這話題不就帶過去了?
穆空青和穆老二對視一眼,同時鬆了一口氣。
而穆空青則還在心裡盤算著,同秦家談合作時,進程也得適當加快些了。
在穆老二心裡,二房賺的錢,就是整個老穆家的錢。
可穆空青很難認同。
他是知道孫氏經營這個攤子有多辛苦的。
說他自私也好,吝嗇也罷,他並不希望他娘賺來的辛苦錢,被花費在這件事上。
尤其是在他知道,這件事是穆四丫刻意謀劃的之後。
穆空青從前不計較,是因為穆四丫再怎麼都只是嘴上厲害。
可現在她竟然真的動手了。
還牽連到家裡這麼多人。
穆家的幾個姐姐,除了四丫外,都沒少照顧穆空青,也沒少因他這唯一的男丁受委屈。哪怕穆空青並不是有意的。
所以穆空青會照看她們,用和秦家談妥後的銀子。這是穆空青作為既得利益者,給他姐的補償。
至於穆四丫?
穆空青勉強壓下心裡的火氣,總該叫她吃個教訓。
秦管家在穆老二來到鎮上的第二日,便敲響了穆家的門。
恰是在穆空青已經散學,穆老二同孫氏也收攤回來的時候。
時間把控得剛剛好。
巧到穆空青覺得,秦家怕不是有人專門盯著這裡。
秦管家這次上門顯得十分鄭重。
他身後跟著幾個不打眼的小廝,各個手上都捧著東西。
這頭一進堂屋,就有兩個小廝將手上的東西放下。
秦管家笑道:「不請自來,是在下唐突。這是些見面禮,還望勿要見怪。」
他那彬彬有禮的模樣,叫孫氏和穆老二都慣不自在。
「多禮、多禮。」穆老二絞盡腦汁,才想出句文縐縐的詞,說完都不禁伸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秦管家看出了兩人的不自在,也未再多做寒暄,直接便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前些日子同夫人提過的事,不知貴府商量得如何了?」
因著穆空青曾提醒過,穆老二並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而是提出:「可否先叫我瞧瞧契書?」
秦管家自然無有不應。
一揮手,一旁的小廝便遞上了一張契書。
穆老二半點不見猶豫,直接將契書給了穆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