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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空青未多猶豫,便定下了射術與簫藝。
選擇射術,是因著劍術免不得需要對練。
他現下身子骨還未長成,萬一傷著哪兒了,反倒耽誤學業,得不償失。
而選擇簫藝,則純粹是因著簫不占地方,往腰間一掛隨取隨用。
待穆空青遞上選課條時,修身堂的夫子掃了一眼上頭的姓名,又看看穆空青,捋了捋鬍鬚,沖穆空青笑道:「現下入了學,也不知這永嘉書院同你所思所想,可否一致?」
穆空青頭皮發麻,乾笑道:「夫子說笑,先前是學生年幼,一時頑皮,這才大膽調侃一二。」
穆空青現下已經知道,為何旁人知他姓名時,都會側目三分了。
他中午同幾位舍友一同去膳堂時,發現了膳堂外有一面特殊的牆。
這牆約有十多米長,上頭貼滿了穆空青異常眼熟的東西——答卷。
在楊思典隱含笑意的目光中,穆空青懷抱著不好的預感,湊近了細看。
有書院季考時,各級前十學子的試卷,某次文會上的奪魁文章,還有……納新考校時,拿了前三甲的文章。
穆空青那篇一時靈光乍現,記述了本次參考的經歷,由《黃花》一題,詳解夫子們的「奇思妙想」、與永嘉書院的非同尋常。
而現下這片雜文,就這麼大咧咧地被張貼在膳堂外的牆上。
上頭還標著不知哪位夫子的硃筆批字:鞭辟入裡,當為榜首。
後頭跟著一連串的,表示贊同的圈。
永嘉書院就這麼一座膳堂,全書院的夫子與學生,皆盡在此用膳。
也就是說,這面牆上貼著的文章,八成是整個書院所有人都看過了的。
穆空青看到那張貼在牆上的答卷時,簡直恨不得掩面而行。
楊思典應當是來得較早,早就見過了那篇文章,此時也並不訝異,只是拍了拍穆空青的肩:「於永嘉書院中的學子而言,文章能被張貼在此處,也是一種榮耀,莫要憂心。」
若只是榮耀個幾天,穆空青也就認了。
可怕的是,這文章在這兒一貼,就得是整整一年。
直到下一次書院納新,有了新的三甲,才會將今年的替換下去。
穆空青將選課條遞上,幾乎是逃也似地離了修身堂。
尤明澄自打瞧見了那文章之後,顧及穆空青的心情,一直都在強忍笑意。
如今見穆空青又被夫子調侃,他更是生生把臉都憋紅了幾分。
回到學舍後,穆空青見尤明澄那根本不敢看他的模樣,只能無奈道:「你要笑便笑吧,橫豎也不差這一回了。」
這話一出,尤明澄便如蒙大赦一般,一連串的鵝叫聲恨不能把狼都招來。
就連許宗海都控制不住地彎起了眼眸,更叫穆空青鬱卒。
尤明澄也就笑了一小會兒,很快便知情識趣地停了下來,安慰他道:「其實,你那文章寫得當真不錯。只是加上後頭夫子的批覆,這才叫人覺得……」
尤明澄頓了頓,憋出一個詞來:「叫人覺得……妙趣橫生!」
單論起雜文本身來,穆空青在考場寫考場,由《黃花》答《黃花》,寫得確有幾分巧思。
加之文辭清新自然,有種叫閱者皆莞爾的趣意在,能奪榜首也是令人服氣的。
只是這樣一篇帶著些許調侃意味的雜文,再加上後頭夫子批覆的那句「鞭辟入裡」來,就實在是叫人忍俊不禁了。
楊思典也勸慰道:「這納新之事,也就新奇這麼一段時日罷了。後頭季考將近,大家的心思自然也就不在這上頭了。」
永嘉書院的季考每年四次,分別是一月、四月、七月、十月。
十月末便是季考,剛入學的學子也是要參考的。
因而待納新的這陣子過了,眾人自然也就沒心思去調侃旁人了。
穆空青那份尷尬也緩和了不少。
穆空青對於永嘉書院的了解,幾乎全部來源於博聞書肆的掌柜。
但掌柜也未曾在書院中就讀,因而許多事務,也還需穆空青自己慢慢摸索。
不過好在有個看上去對永嘉書院知之不少的楊思典在,著實是叫這一個學舍都省下了不少功夫。
入學前,穆空青領到的那個小包袱中,除了士子服等物外,還有一本書院戒律。
其中有一條便是,在書院中,學子須得著士子服,配學子令牌。
可先前配發的士子服只有一套,若是想要換洗,自然是不夠的。
因而便須得學子們自行去內務堂購買。
內務堂除卻士子服,還有一些常用裡衣鞋襪、筆墨紙硯等售賣,若是有那不樂意動彈的學子,甚至可以直接在書院內住上幾年都不必下山。
穆空青只多買了兩套備用。
他現在還在長身體,買多了怕是用不了多久便穿不上了。
永嘉書院占地極廣,只是來回走動,便足夠勞累。
今日也算忙碌了一日,穆空青簡單洗漱後躺在床鋪上。
只盼得他在永嘉書院學有所成,方才不辜負這般奔波。
第二日卯時,有撞鐘聲響起。
穆空青往日裡也是這個時辰起,今日更是半點兒磨蹭都沒有。
楊思典與許宗海瞧著也是習慣了的,動作利索不見拖泥帶水。
唯有尤明澄被這撞鐘聲驚到,一翻身險些從床上滾落下來,睜眼後還茫然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入了書院,當即有些忙亂地跟上眾人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