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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興帝也是飽讀詩書之人,今日為穆空青取字,也並非他一時興起。
見穆空青應下了,永興帝便也開口道:「《屈原列傳》有載,其文約,其辭微,其志潔,其行廉。朕觀穆卿亦如此,不若便已『文行』為字,如何?」
穆空青在聽見「屈原列傳」時,心中便已是一陣激盪。
「文約詞微,志潔行廉。臣得陛下厚愛,能與屈子同,榮幸之至。」
在帝王眼中的屈子之志,可遠不止才華二字這麼簡單。
若說先前眾人還只是心中泛酸,那等永興帝為穆空青取的字說出口之後,那酸水便是要直接淹了大殿了。
屈子當年以身殉國,素來便是忠臣的代稱。
坐在帝王下首一臉陰鬱的中年男子一抬手,滿滿一杯清釀便下了肚,盯著穆空青的眼神仿若淬了毒。
父皇給穆空青取這個字是什麼意思?
是想說若是穆空青無故遭災,那他便是楚懷王?
還是說,這是對自己的警告?
如今的大皇子可以說是被永興帝一扒到底,除了個皇子身份一無所有,連府邸都被收了回去,只能被困在宮中。
今日這場宮宴,還是當年漠北事發後,大皇子第一次走出殿門。
他滿心憤恨地想著要如何奪權、如何報復,卻沒有注意到,上首帝王看向他的目光中,已經失了最後的溫度。
宮宴還在繼續,除卻穆空青被賜字之外,也陸續有功臣家的小輩得賞,倒是稍稍將眾人的關注點從穆空青身上分下去了些。
這場宮宴一直熱熱鬧鬧地到了子時,穆空青為了避免失儀,也硬是靠著三五不時的一口熱粥,熬到了宮宴結束。
剛一上馬車,穆空青見了精神頭十足的秦老大人,忍不住苦笑道:「下回若還有宮宴,我必得吃飽了再來。」
緊隨其後的秦以寧聽了這話,忍不住笑道:「今日不是臨時接了升遷的聖旨,這才沒來得及嗎。再說了,今日穆大人的風采,我在後殿都聽人說了,這麼大的喜事還填不飽穆大人的肚子?」
穆空青順手給她掀開帘子:「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喜事又不是喜餅,還能填肚子不成?」
也正巧提到這事了,穆空青便也順帶問了句:「廣粵那邊的貨物可清點完了?」
秦以寧只當他是閒聊,便應道:「差不多了吧,清單應當年後便能到京城。」
這個速度已經是很快了,穆空青又問了句:「我先前曾提過,想要尋些番邦的新奇作物,不知此次可有尋到?」
秦以寧想了想:「這事兒先前我也著意吩咐過,只是先前東西太多太雜,還沒核對清楚,便只前兩日的來信中倒是提過一句。好似是找到了幾種。不過都說味道平平,沒有番椒那樣獨特的,只怕你要失望。」
這是第一次出海,穆空青原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如今看來,這希望恐怕不小!
味道平平好呀。
他想找的東西,在沒有經歷過品種改良,也沒有特殊烹飪方式的時候,可不就是味道平平嗎!
第119章 一份美食
元月十二, 一艘自廣粵一路北上的海船,停在了津沽碼頭。
自津沽入京城,若有快馬, 一日足矣。
而因著平坦的水泥路的緣故, 即便是需要運送大量貨物的車隊入京, 也不過再拖延一天時間。
此地到底是天子腳下, 再加上這一隊人瞧著各個精壯,馬車上還掛著侯府旗幟, 因此即便東西比人多,這隊人這一路上走得也堪稱平順。
元月十四,衙門開印前一天,穆府的幾間地庫被填得滿滿當當, 連原本堆放珍貴木料的庫房都被騰空了幾個,這才將這批金子全部放置好。
穆空青正和秦以寧一起,對著本次被運送回京的物資單清點核對。
秦以寧忙了半天, 硬是在元月里沁出了一頭細密的汗珠, 抱怨道:「不是說要到才會過來嗎?怎的來得這麼早。」
官員每三年一度調任,地方官員在正常情況下都是三月里赴任。
誰曾想這位調回京城的大人, 居然直接在元月里就回來了, 叫她庫房都來不及挪騰。
穆空青遞給她一張巾帕,無奈道:「華陽說他這位堂叔有些任性,被即將頂了他位置的下屬擠兌了兩句,便直接甩手回京, 提前讓位了。」
這種行為任性是任性了些,但到底調令已經到手,如穆空青這等京官,都是在開印後便直接去往新衙門辦公的。
也就是地方官的離任時間和下一任的上任時間, 往往會因路程遠近而湊不到一塊兒去。
為了方便起見,也是為了配合新科進士們授官的時間,這才會生出三月里赴任的規矩。
所以張華陽這位堂叔的行為,最多也就是被御史們揪著罵兩句。
若是將來沒有入閣拜相的心思,罵這兩句也確實沒什麼大不了的。
穆空青讓下人將那幾箱順路帶回來的番邦作物抬過來,接著道:「恰巧今年津沽口沒上凍,他們便直接從海路回來了,連侯府都是前兩天才得的消息。」
秦以寧也就抱怨兩句,見穆空青打開那幾個箱子之後掩不住的激動,注意力立刻就被轉移了。
「這是能吃的?」秦以寧也跟著彎下腰身,伸手戳了戳箱子裡的東西。
那些將它們帶回來的下人說,這東西有不少番邦人都在吃,好種便宜又頂飽,他們便帶了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