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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白芷的話頭又頓住了。
沉默片刻後,穆白芷笑罵道:「混小子。」
穆空青笑著認下了。
「白芍欲要自己經營一家商行,若是不出意外,我日後會同白芍一起。」
穆白芷沒有將話說得太明白。
穆白芍若是有意自己經營一家商行的話,那穆白芷跟著自家妹妹的商隊一起四處行走,確實會方便不少。
至少若是再碰到今日這樣的情況,穆白芷可以想在永嘉待多久,便在永嘉待多久。
「二姐她想好了?」穆空青遲疑道。
炎朝是可以立女戶的,但對女戶的審批卻很嚴格。
一般情況下,若非家中男丁死絕,都不會允許女子頂門立戶。
可若是穆白芍沒法單立門戶,她的商行即便經營起來了,那也是老穆家的東西。甚至一些文書手續,都得由戶主穆老頭去辦。
以穆白芍瞞著家裡的態度來看,她心裡對老穆家,必然是有疙瘩在的。
那剩下的便只有一個選項了——嫁人。
穆白芷端起熱湯抿了一口:「這事兒她早有打算,你不必憂心。」
穆白芷知曉此事也算驚世駭俗,聲音都不自覺地放輕了些:「說是嫁人,其實同招贅也差不離。她預備找個病重的孤家寡人先嫁了,待人走了,就自立女戶。」
說完,穆白芷又笑道:「這樣一來,也不會叫你被人說道。」
穆空青不理他大姐的調笑。
他若是害怕被人背後說嘴,起先就不會想出去鎮上擺攤的事。
穆空青只是在心中盤算了一下時間,用一種半玩笑般的語氣道:「要我說,你倆近幾年還是忍一忍。待我有了官身,你們出行時的馬車上還能掛上官旗,那時豈不是更穩妥些?」
穆白芷說得輕描淡寫,但真要以女子身份頂門立戶,哪裡是她口中那樣容易。
若是沒個靠得住的背景,只怕這兩人的商行還沒立住,便要被人生吞活剝了去。
總不能指著那位將軍家的小姐給兩人做倚靠。
穆白芷悶笑:「這可是你說的,我便當真了,回頭我就給白芍寫信去。」
穆空青點頭:「要不咱再立個字據?把時限也加上如何?」
穆空青一本正經:「我想想……那就八年吧,這數字吉利。八年之內,穆空青必能叫穆白芷和穆白芍坐上掛官旗的馬車外出遊歷。」
穆白芷聽了他這話簡直樂不可支,險些嗆著自個兒。
除非是為官員赴任或回京等公事,不然要在自家馬車上掛官旗,那主家的官位必得有正五品及以上。
就打算穆空青明年鄉試下場中舉、三年後的會試得中一甲進士及第,那最多也是從六品的修撰。
這都過去四年了。
剩下的四年時間裡要連升三級,才能自從六品到正五品。
便是穆白芷都知曉,這可是戲文里才有的戲碼。
穆白芷笑夠了,也是正正神色,一臉正經同穆空青道:「字據就不必了。八年就八年,你我姐弟,我還能信不過你不成?」
穆空青一拱手:「那就承大姐吉言了。」
穆白芷也一拱手:「小弟客氣。」
穆白芷就當這是送給她弟的新年祝福了,半點都沒想過穆空青說這話時有幾分是認真的。
穆空青送別了穆白芷,便當這個年就已經過完了。
他如同往常一般,該看書時看書,該練字時練字,閒暇時間強身健體,用完膳後就在書院裡四處逛逛,做些詩詞文章。
年休過去之後,穆空青寫完了清江府鄉試考卷,以及順天府鄉試考卷。
然後用江南文會得來的兩條五彩帶,換了一次由夫子為他閱卷批卷的機會,和一次夫子為他講解兩位解元的答卷的機會。
至於為何寫順天府的鄉試考卷,而非公認最難的應天府鄉試考卷?
須得知曉會試可是在京城。
如今為順天府鄉試命題的人,說不準三年後便得高升,成了為會試閱卷的人。
再說,順天府到底是天子腳下,由順天府鄉試的出題人與閱卷人,也必然是最了解朝堂風向的。
穆空青在科考一道上的功利心向來直白得緊。
他從來不是什麼醉心學問的人。
他日日苦讀為的就是金榜題名。
而穆空青這副毫不遮掩的態度,也意外合了不少夫子的眼緣。
「不問功名利祿之人來書院求學,若非家中有萬貫家財用之不竭,便是自私自利不孝不義。」
主教經史的曹夫子尤其欣賞穆空青,說話也半點不怕得罪人。
書院雖然大多允許學生賒欠束脩,但在書院中的衣食住行卻都是要銀錢的。
再加上讀書人所需要的筆墨紙硯、經書典籍,哪一樣不是無底洞一般地吞銀子。
多少面上光鮮的讀書人,背地裡就差吸乾家人的血來維持自己的清高姿態了。
曹夫子出身寒門,自然是瞧多了,也瞧不慣這類人。
穆空青對於買本書的銀子能逼死多少莊稼漢,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他點頭應是,而後又將話頭轉了回來:「夫子,那我這次的五經題,應當如何修改方為上上?」
穆空青入永嘉書院之後,半是運氣半是勤勉,每次季考都能躋身前十。
因而,穆空青也養成了每次季考之後,就去尋夫子答疑解難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