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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才志的面上露出一抹苦澀。
他別過臉,沉默了一陣,才顫著聲音道:「我……我是有話說……」
看著吳宇滿意的神情,鄭才志閉了閉眼,狠心道:「早晨升班考校,我親眼見穆空青攜了小抄。」
說完,他便如同泄了氣一般,整個人癱坐在凳子上。
嘩——
這話一出,整個膳堂內,便如同炸了鍋一般。
小抄?作弊?
在座的都是有意科考的學子,誰能對作弊深惡痛絕?又有誰不知,在科舉中作弊,是如何眼中的罪名?
哪怕只是在一次小小的升班考校中作弊,也是一個叫讀書人不能容忍的污點!
「你胡說什麼!」穆空青還沒說什麼,穆雲平先怒喝出聲。
「你可知按大炎律例,憑空污衊,是要受杖二十的。」穆雲安緊接著開口。
吳宇露出了驚訝的神情望向穆空青道:「這……鄭兄說的?」
穆空青安撫下自己兩個族兄,用一種帶著幾分緊張的語調說道:「你憑什麼這麼說?可有證據?」
他這副模樣,甚至連吳宇都懷疑,這廝莫不是當真作弊了?
吳宇伸腳踢踢鄭才志,示意他繼續說。
既然已經開頭了,鄭才志也知自己沒有退路了,下面的話,也就十分順暢了。
「我見穆……穆空青將那小抄藏入了書箱裡。」
穆雲平當即急道:「我們今日的……」
沒等穆雲平說完,穆空青便一把將他拉住,盯著鄭才志問道:「鄭兄可想好了?你當真是親眼看見我作弊的?看著我在考場上,倚靠夾帶之物作弊?」
鄭才志已然有幾分木然了,根本聽不清穆空青說了什麼。
他轉頭對上吳宇的目光,麻木地點了點頭。
隨後就聽吳宇頗有幾分正氣凜然地開口:「既然如此,此事就必要告知夫子了。私塾中可容不下這般品性卑劣之人!」
穆空青又朝那角落裡望了一眼,見那邊的人沒有半點要動的意思,面上陡然帶上了幾分怒意,拔高聲音道:「學兄手上又無證據,僅憑此人一句話,怎的就給我定罪了?」
吳宇聽他這樣說,更是恨不得笑出聲來。
好哇,這小子竟自己送上門來了。
「方才諸位同窗可都聽見了,若要證據,且去你書箱中搜一搜不就是了?」吳宇半句不提這事是真是假,直接便咬死了穆空青作弊一事。
上鉤了。
「吳學兄的意思是,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帶著這許多同窗,去搜我的書箱了?」穆空青的語調上揚,落到吳宇耳中,便覺得更像是色厲內荏。
吳宇想都沒想便應了是:「那是自然!我等日後下場,八成是要與同窗互結保單的。若是私塾中能容這等下作之人,保不齊日後便要連累自身!」
這話一出,膳堂中原本不欲理會這檔閒事的學子也坐不住了。
童生三試皆得互結作保,一人出事,五人連坐。
他們皆是同窗,日後說不得便要一同下場,互結作保。
若這穆空青當真能在升班考校中作弊,那誰也不敢說他科考時不會故技重施。
當下便有人開口道:「此事事關重大,依在下拙見,還是查個分明為好,也省得帶累這位小兄弟的名聲。」
穆空青並不理會旁人,只盯著吳宇道:「那若是搜不到證據呢?就這般叫我白白受辱嗎?」
怎麼可能搜不到證據?
從逼著鄭才志開口,再到同穆空青磨嘴皮子,磨蹭了這麼久,吳宇也有些不耐,只想著快些叫他鬆口,好坐實這事兒,於是想都沒想便開口道:「那你欲如何?」
穆空青並不直接作答,而是問道:「學兄可想好了,當真篤信這人所言?信他親眼所見我作弊之事?」
穆空青又一次重重咬出「親眼所見」四個字。
他這一問,吳宇心下雖覺得有些不對,但事已至此,當然不可能反口。
於是接道:「鄭小兄弟的為人我清楚,他是斷不會做出污衊旁人之事的。你若當真問心無愧,又何須在此同我說這許多?」
「好。」
穆空青忽而轉身,面對一旁觀望的諸多同窗,揚聲道:「既然如此,那便依學兄所言。若諸位當真搜出我穆空青作弊的證據,我願立誓,當場便離開私塾,自此再不走科舉之路。」
此話一出,登時一片譁然。
「空青!」穆雲平也被他的話駭了一跳。
他倒不是覺得穆空青會作弊,只是這幾人說得這般信誓旦旦,一看便是有備而來!
到時若真搜出了些不該有的東西,那可如何是好!
就連一向愛與穆空青比較的秦文啟,都忍不住拉了一下他。
自此不再走科舉之路!
這話說得也太重了!
沒等人開口,穆空青接著道:「同樣,若是證實你二人蓄意污衊,你等可願發誓,離開私塾,日後再不科考?」
穆雲平急得滿頭大汗,想要說些什麼,卻被穆雲安攔下了。
「你且想想,我們今日考的是什麼?」穆雲安在穆雲平耳邊低聲道。
「我們今日……」穆雲平愣住。
是了,他們今日考的,可是四書文啊!
穆空青之所以反覆強調,是鄭才志「親眼所見」,不正是因為……他們今日考校的內容不同以往嗎?